徐南风虽然不用下地干活,却没有闲着。早上起来的最早,等一家人吃完饭,刷锅洗碗,喂鸡,扫地。
忙完家里,她先去菜地拔些中午吃的菜,顺便捡点儿柴火。回来摘菜,淘菜,和面,把中午做饭的东西备好。
这时候离做午饭只剩下一个小时了,徐南风抓紧学习,她其实已经在看二年级的书了。身体的疲惫,不能阻挡她学习的热情,她觉得自己就像海绵,知识就像水,永远也不够。
每天三顿饭,都是徐南风给苗云端的,因为没人想去堂屋。曾经无比热闹的地方,如今仿佛成了一个禁地。
苗云的两个女儿分别是老二和老三,自从她哑了以后,只回来看过她一次,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假期结束,不爱干活儿的学生,依然怕去学校,比如徐建设:“唉,又开学了…”
徐南风笑问:“三哥,你喜欢割麦子吗?”
徐建设立马回道:“谁喜欢那个?我就是想着再过两天开学就好了。”
徐建国:“南风,你很喜欢上学?”
徐南风没有犹豫:“是,非常喜欢。”
最近,每天徐南风做饭,徐老大和徐建国兄弟三个都觉得很好吃,兄妹几个才渐渐话多了起来。以前,苗云和王菊花一直打压徐南风,几个男孩子也从来没有把她当妹妹看待,她仿佛是一家人的“丫头”一样。
徐建国兄妹四个,每个人之间差两岁,徐建国八岁上学,因为留一级今年五年级。徐建军没有留级,今年四年级,徐建设马上十岁了还是一年级。
现在突然出现一个徐南风,八岁准备上二年级,打破了家里的记录,才引起了那么一点儿重视,仅此而已。
开学天已经热了,中午还有午休时间,徐南风没有睡过,柴房相当的热,她总是坐在堂屋的屋檐下,不是背书就是做题。
苗云越来越瘦,眼窝深陷,看人时阴沉而空洞,她不刷牙洗脸,也不洗澡,屋里非常难闻。
徐南风经常感受到一股恨意,方向自然只有一个,堂屋。可是每次徐南风给她端饭的时候,又消失不见。
期末考试越来越近,徐建设很烦躁,中午也不睡了,过来找徐南风:“哎,考试的时候我坐你后面吧?”
徐南风:“坐哪里都一样,你要是不瞌睡,就背书吧。”
徐建设:“那么多怎么背?”
徐南风真想踹他:“把书拿来,我给你划重点,老师讲过多少次了?”
徐建设背了没一会儿,差点儿一头栽地上:“嘿嘿,我去睡一会儿再背。”
徐南风懒得理他,继续看自己的。徐建业在西屋隔着帘子看得清清楚楚,两个多月就想上二年级,真是心比天高!
不知道什么时候,村儿里传言说,徐老大家的闺女是个天才,一年级还没上就要考二年级了,天天不睡觉,刻苦学习。
这天下午放学,徐南风路上在河边掐了一大把野芸香菜,晚上烫一下,用蒜泥拌了非常好吃。
刚进院子,陈小琴就笑道:“哎呦,咱们家的天才回来了,呵呵呵……”,言语之间,满满的恶意。
徐南风没理她,直接进屋放下书包,出来淘菜。陈小琴冷笑道:“才上几天学,就目中无人了。”
徐南风依然不理她,王菊花看陈小琴气的脸红脖子粗的,就喝道:“你四婶跟你说话,你聋了?”
徐南风淡淡道:“你咋知道我四婶在跟我说话?你能生出来天才?我又不是,为什么要答应。”
王菊花被堵的哑口无言,陈小琴气势汹汹的问道:“别人能喊,我就不能喊了?”
徐南风笑道:“别人喊不喊,我不知道,四婶故意这么喊,是想笑话我,还是本来就是四婶造的谣?”
陈小琴:“你胡说!谁造谣了?我也是听见别人说的……”
徐南风:“别人是谁?四婶带我去找他,我骂不死他!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我上学碍着谁了?我要让他睁大他的狗眼看看,就算我不是天才,照样上二年级!”
陈小琴咬着牙:“我没空搭理你!”说完快步去自家厨房,徐南风手指一弹,陈小琴的两只脚一下子拌在一起,身体“啪”的一声平扑在了地上。
王菊花吓了一跳,忙上前拉她:“小琴,没事儿吧?”
徐老四出来一看:“平地也能摔跤?快起来吧。”
徐老大在屋门口喊道:“南风,来屋里写作业,以后早点回来,快考试了,别干活儿了。”
徐南风笑道:“谢谢爸,我不会给你们丢脸的。”
徐建设插嘴说了一句:“爸,有个同学问我,说咱们家南风真的是天才吗?我没理他。”
徐老大:“哼,你们三个要是像南风这么努力,没准儿都是三好学生,还天才,天才不用上学啊?天才是生下来不学就会,不懂别瞎说!”
徐建设:“哦。”
徐南风一脸崇拜的说道:“还是爸懂的多。”
陈小琴一声不吭躲进了厨房,心里骂骂咧咧,嘴上却说不出来,一是不敢,二是嘴唇磕破了。
从这天起,陈小琴看见徐南风,要么瞪瞪眼,要么扭头不看,徐南风只当作没这个人,只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期末考试如期而至,窗外知了声,声声入耳,让本来闷热的天气更显烦躁。
徐南风专心致志,不受一点影响,她现在的字写的又快又好,卷子上的题对她来说,完全没有问题。
上午考了语文和数学,下午思想品德。考试一结束,同学都欢呼雀跃,看谁跑的快。
徐南风也很开心,不出意外,再开学,她就上二年级了。
考完才四点,徐南风背着书包,来到了山上,那个山洞已经被茂盛的草木完全遮住了。袁野,你还好吗?
回家时,徐南风拖了一根胳膊粗的木头,在河边碰到了朱大妞姐妹仨,老远这三姐妹就同仇敌忾的瞪着她。
徐南风好笑,每次都是这样,倒是陈小薇来找过她一次,见徐南风在学习,红着眼走了。
家里静悄悄的,天气太热,玉米已经一人多高,干活一般早上或者傍晚,不然容易中暑。
徐南风淘了半碗绿豆,熬上了绿豆汤,又去菜地摘了几根黄瓜,地里的马齿苋非常多,拔了一篮子。
天快黑了,徐老大夫妻俩才到家。屋里的桌子上晾着绿豆汤,拌黄瓜,还有一馍框的马齿苋菜饼,烙的金黄金黄的。
徐建国三兄弟也回来了,徐建设:“绿豆汤?正好渴了。”
徐老大:“玩儿够了?从明天开始跟我下地。”
徐建设嘟囔:“啊?放假还没有歇一天呢?”
王菊花:“南风也去。”
徐老大:“你做饭呀?哼,放假怎么了?放假不用吃饭?都给我该干嘛干嘛!”
徐南风:“听爸的。”
王菊花:“……”
徐建国三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