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好东西，但不是吃的。”
宋雪见神秘扬起唇角。
她一边抱着提篮进里屋，一边吩咐煮粥。
粟米就是现代的小米，只是，这个时代的小米显然质量不好，煮出来的粥不是黄澄澄，有点奇怪。再一喝，宋雪见半晌咽不下，这粟米寡淡又粗糙，味道真不咋滴。
四娃却喝得津津有味！
“好……好香！”
宋平一口气喝完，还捧着碗到处舔。
“瞧你，馋虫似的！”
宋乐笑话他，“咱们昨儿才吃过野鸡蛋呢！”
“都……都好次！”
“大馋虫！”
朝弟弟扮个鬼脸，两天都吃饱的宋乐精神十足，“娘，下午咱们还上山不？咱们挖点野菜，晚上煮粥里，这样可以少用点粟米。”
这话一出，宋喜和宋平也纷纷表示想上山。
吃饱有力气，干活倍儿有精神！
“不去。”
宋雪见摇摇头，“今天下午，都在家里睡午觉。”
“啊？”
大白天睡午觉多浪费啊。
宋乐撇撇小嘴，“我睡不着。”
“你要睡不着，我交给你一个特别任务。”
“什么任务？我可以干好的！”
示意宋乐过来，宋雪见附去她小耳朵旁一阵嘀咕。其余三娃见状，都很好奇，只是谁也没问。得了任务的宋乐像小火炮似的窜出去，嘴角还大咧着，看她这样，三娃好奇心更浓。宋平想问，娘却是含笑不语。
下午，宋雪见补了场酣畅的眠。
快吃晚饭，宋乐拎着几根软趴趴的马齿苋回来。
把东西一搁，立刻回里屋跟宋雪见说话。
宋喜见状，只好带宋平去灶屋搭把手。
待娘俩嘀咕完出来，粥已熬好。
宋雪见一看，粟米粥里多了点碎绿，“这是放了马……五行草？”端起碗喝一口，当然还是称不上好喝，但比中午寡淡的多出一丝丝清甜。
“是。”
宋喜生怕她不喜欢，“娘要觉得不好……”
后世蔬菜瓜果品类丰富。
马齿苋根本算不上正儿八经的菜肴，偶尔改个口味还行。宋雪见从前只吃过晒干的马齿苋煮汤，新鲜凉拌马齿苋吃过一回，略酸涩，煮粥从未吃过，没想到风味颇独特。
“挺好。人不能不吃蔬菜，容易缺……容易生病，吃吧。”
“娘喜欢就好。”
宋喜长舒一口气，“三弟说把五行草放粥里，我还担心浪费粟米。”
“老三的主意？”
宋雪见转看埋头专心干粥的人。
闻言，宋平从碗沿处露出半只黑溜溜的眼睛，满足的吧咂嘴，“水……祖……五行……五行草，变……变软，没……没苦……苦味，要……要是有……盐巴……”
他越说越着急，宋雪见却听明白了——
马齿苋下粥前，焯过水。
要是有盐巴，老三觉得味道会更好。
涝旱相连的年景，吃饱都是奢望。
这小子竟想得到马齿苋焯水？
暮色四合，时间尚早。
宋雪见耐心的问，“你怎么知道要先煮过五行草再放粥里呢？”
“阿……阿奶牙……痛，五行……”
“我知道了！”
宋平的结巴，听得反应快的宋乐着急。
她放下碗，抢道，“以前阿奶隔三差五牙痛，会扯五行草煮水。三弟，阿奶给你吃过那个水？”从前在顾家，阿奶总说丫头片子赔钱货，不喜她们，对俩弟弟稍微好一丁点。
“不……”
“你偷吃过阿奶煮过的五行草？”宋乐接话。
宋平局促点头。
他也不想偷吃啊，可实在好饿，饿得眼睛前面一直飞星星，晚上睡都睡不着。他也不敢三更半夜喊饿，喊也没用，反正家里也没吃的。就算有，爷阿、大龙二虎、大伯大伯娘和阿娘，都排自己前面等着吃。
孩子露出又憨又赧的笑。
看得宋雪见心里微微泛酸。
“以后不要偷吃。”
“你饿，随时告诉我，我们不饿肚子。”
宋平重重点头，嘴一直咧到耳后根。
这两天，他吃到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就算要饿，也能扛个三两天……一两天！而且，娘以前只会成日埋怨他吃吃吃，是饿死鬼投胎，现在不骂他，他觉得自己还可以多挨半日。
“好了，说正事。”
宋雪见重新开口。
“昨晚的鬼火没忘吧？我说过要教训宋二斗，晚些就去。”
“娘想怎么做？”宋喜不由自主摸摸额包。
“先保密。你们到时只管躲好，别让人发现，记住了吗？”
夜半。
天黑如墨。
劳累一整天，苗六娘和四个儿子喝过稀粥，早早回屋。虽然也是茅屋，他们有三间房，所以四个小子一间，她和死去的丈夫一间。
日日无雨，但时节毕竟到了，睡到下半夜，有点冷，她翻个身，蜷缩起身体。
这时，咚咚，有人敲门。
“谁啊？”她坐起来，皱紧粗眉。
咚，咚咚！
没人回答，但敲门声继续，大有她不开门就会持续不停的架势。骂骂咧咧几句，苗六娘揉着眼来到对面屋，踹醒大斗二斗，娘仨一起来到门口。
“三更半夜敲门，也不看看时辰？”
“是有啥火烧屁股的大事？”
下一秒，苗六娘眼睛一斜，“你来干什么？”
昏暗里，宋雪见木着一张脸杵门口。
她眼神直瞪瞪，身上沾着松针碎草，看着怪吓人。
睡眼惺忪的宋二斗更是一激灵！
这女人白天没找上门，还以为她昨晚没看清自己，咋这时来了？
咬咬腮帮子，他决定打死也不认昨晚的事，“我道了歉，我娘还赔了钱，你又来干啥？走，给我赶紧走！”
宋雪见仍不语。
右手突然往上一挥。
眨眼间，一团光浮悬在她右边。
绿莹莹的，似乎还带点蓝。
“你……”
苗六娘目定口呆，“你搞什么？这是什么？”
“鬼……鬼火！娘，是鬼火！”
后面的宋二斗也惊得长眼瞪得浑圆！
但他知道鬼火不会害人，“娘，大哥，别怕，鬼火不伤……”
“小六啊，我回来了。”
宋雪见面无表情的呆杵着。
仿佛被人控制，只有嘴一张一合，“二斗啊，地下面躺着好冷，你怎么不来看看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