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宴笑了笑，并未作答，“谢谢你，何西从后门送她回去。”
“是。”何西应道，随后转头看向夏儿，“小丫头，跟我走吧。”
夏儿乖巧地点点头，抬脚跟上。
然而，走出去没几步，她再次转头看向顾宴，一脸认真，“漂亮叔叔，我娘亲真的很厉害，你若找她，她一定可以帮你的。”
看着眼前这个天真可爱，一心想要帮助自己的小丫头，他有些无奈，“好，叔叔知道了。”
两人前脚刚离开，顾宴脸上那原本还残留的些许温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漠然和平静。
自十年前受伤以后，他遍寻名医，无论是宫中御医，还是声名远扬的大夫，他都瞧了个遍。
可是多年过去，他的伤势却始终不见好转。
若还有治愈的可能，恐怕早就治好了，何至于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
对于这双腿，他早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与此同时，芳林院里，云裳将院子翻了个遍，终于在墙角发现一个狗洞。
由于院子长久无人打理和修整，周围长满了茂密的杂草，将那个狗洞遮得严严实实，如果不是仔细寻找，根本难以察觉。
“主子，小主子应该是从这个狗洞出去的。”
顾清溪秀眉紧蹙，心中不由得有些焦急。
她原本计划着，再过几日，给夏儿安排一个合理的身份，然后寻个合适的时机，光明正大的将她接回府中。
眼下若是被发现，不仅计划落空，夏儿的身份也定然难以隐瞒下去。
担忧之际，突然一道黑影闪身进了院子。
云裳见状，身形一动，正要出手，却忽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云裳姐姐，是我！”
两人定睛一看，来人竟是拂华。
“拂华？你怎么来了？可是仙医阁出了什么事？”顾清溪神色微敛。
拂华是仙医阁的副阁主，平日没什么事不会轻易离开。
拂华快步走到顾清溪面前，恭声回道:“回主子，小主子已经回到仙医阁，特让属下来告诉您，以免您担心。”
如此，顾清溪紧绷的神色才稍稍缓和，转瞬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两人面色如常，对此早已司空见惯，拂华望着顾清溪消失的地方，满脸崇拜。
啊啊啊！
主子好帅啊！
拂华是顾清溪的小迷妹，云裳难得没有说她，因为她自己也很崇拜自家主子。
次日，用完早饭，顾清溪跟云裳拎着大包小包去了玉暇院。
两人到时，丫鬟小厮们正进进出出的往院外搬东西。
“小姐，我们是不是来的太早了？”云裳问道。
顾清溪轻笑，“你没听过一句话叫一大早给人添堵吗？”
云裳闻言，噗嗤一笑。
“小姐，大小姐来……来收院子了……”春晴匆匆回屋跟顾芳瑶回禀。
“什么？怎么这么着急，她是上赶着来投胎吗？”还在梳妆打扮的顾芳瑶，猛地一拍桌子，恨恨的说道。
转头瞥见镜中自己那因愤怒而扭曲的面容，更是怒不可遏，一气之下将铜镜狠狠打翻在地。
顾清溪人未到声先至，“妹妹怎的一大早就这么大火气？”
“姐姐岂非明知故问？”见她进来，顾芳瑶怒目而视，此时没有旁人，索性也懒得遮掩。
“哦？姐姐不知，不如妹妹说来听听？”顾清溪装傻充愣。
“你，你一大早便来抢我的院子，还问我为何生气！”顾芳瑶气了个倒仰，这人怎么能如此厚颜无耻。
“妹妹倒也听话，我不过随口一说，你便真的将院子腾出来了，如此我也不能拂了妹妹的好意不是？”
“你，你……”顾芳瑶气的语无伦次。
“好，既然姐姐喜欢，那便让给你住！”
反正此处值钱的物件她都让人搬走了，只剩一副空壳子，她倒要瞧瞧，她这好姐姐如何能住的舒心！
顾芳瑶甩袖，冷哼一声:“我们走！”
她这点小心思怎能瞒过顾清溪的法眼，望着空荡荡的屋子，顾清溪笑了。
如此浅显的伎俩，还真是不够看。
顾芳瑶边走，冷眼斜视着搬东西走在前面的柳儿，一个没忍住狠狠踢了她一脚。
柳儿小腿吃痛，失声惊呼，顾芳瑶压低声音喝斥，“闭嘴！你若敢摔了本小姐心爱之物，我便扒了你的皮。”
柳儿吓的一哆嗦，立马忍痛闭嘴。
“等等！”
身后传来顾清溪的声音，柳儿脚步一顿，内心忍不住一阵激动。
顾芳瑶转头疑惑道:“姐姐还有何事？”
“带上你的铜镜，闲暇时也能好好照照自己那副尖酸刻薄的嘴脸！”顾清溪嘴角轻扬，戏谑道。
云裳走上前，将铜镜递给春晴，两人复又转身回了屋。
顾芳瑶气得浑身发抖，紧紧攥着拳头，长长的指甲都陷进了肉里。
她猛地转身，朝着柳儿便是狠狠一巴掌，“都怪你，走路慢慢悠悠，还指望她能认出你不成？别白日做梦了，你的好主子，如今有了更得力的丫鬟，早将你忘的一干二净了！”
柳儿嘴唇咬的泛白，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硬是忍着没有掉下来。
她知道，小姐并非那样的人，若非自己被抹成这副鬼样子，小姐怎会认不出她？
呜呜呜，小姐……
“贱人，还不赶快走！”
“等等！”顾芳瑶话音刚落，房门再次被推开。
顾芳瑶以为是自己又落下什么东西，岂料顾清溪并未说话，径直朝她走来。
“柳儿？”顾清溪轻唤。
其实她并未认出哪个是柳儿，只是刚刚被云裳一问，才突然想起，原主当年还有一个贴身丫鬟。
云裳武艺高强，耳力更是超乎常人，顾芳瑶在院中所言，皆落入她的耳中。
云裳向来心思细腻，立马听出了端倪，接着便向她询问。
柳儿听到这声呼唤，一股难以言喻的痛楚直逼喉头，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却忍着不敢哭出声，生怕给顾清溪惹来麻烦。
瘦瘦小小的人儿被顾芳瑶挡在身后，并未被顾清溪瞧见。
顾芳瑶心里咯噔一下，“姐姐眼花了吧，这里哪有什么柳儿？”
见她这副心虚的模样，顾清溪一把将她推开，这才看清楚柳儿的样子。
厚重的脂粉，满脸的雀斑，遮住了柳儿原本的样子，半边脸上有一道清晰可见的巴掌印。
此刻柳儿早已泪流满面，顾清溪着实有些内疚，自己怎么没有早些记起来呢？
柳儿比原主小四岁，是四年前原主回府时在路上捡的。
当时柳儿被自己的父亲拖着，要强行卖进花楼，柳儿不从，拉扯间阴差阳错惊了原主的马车。
原主从马车里摔出来，受了些伤。
当时也不知为何，原主拉着柳儿说什么都不肯松手。
接她回府的是刘管家，眼见拗不过她，便吓唬了男人几句，男人自知冲撞了贵人，以为原主不放人是想要他赔偿，所幸连人都不要就直接跑了。
两人虽只相处了短短三个月，但在柳儿心里原主不仅是她的主子，还是她的救命恩人。
原主在府中，也多亏了柳儿处处提醒，替嫁前，柳儿更是多次想法子阻拦，可耐不住原主傻，又被顾老夫人洗了脑，这才着了林氏母女的道。
想到此处，顾清溪面色愈发柔和，她掏出帕子轻轻帮她擦拭眼泪，“别哭，我在呢！”
如此一来，柳儿哭的更凶了，手中抱着的匣子也不小心掉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