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硞伦率领众人满载而归,大家围着篝火按照身份坐下,中间的火焰窜的很高,底下的人清点完众人猎得的猎物便将其拿下去烤制上桌,不出意外,阂尹又是捕获最多的那个,硞伦自豪的拍了拍阂尹的肩膀,他这个儿子从小到大从未叫他失望过。
阂尹接过硞伦递过的宝刀放在腰间,他双手抱拳,沉声道,“儿臣今日猎得一头黑熊,皮子完整,特意献给父汗。”
硞伦扶起阂尹的手,爽朗笑道,“我儿有心了。”
硞伦转过身对着侍从吩咐道,“将本汗猎的豹子皮送予北帐阏氏,至于大王子的熊皮便赐给可敦吧。”
令桐听到硞伦的话,连忙起身道,“妾身谢过可汗。”
旁边的伏玉戈抱着刚满一岁的二王子碩哲,她眼眸微闪,若有所思的低着头看向怀里的碩哲,要是碩哲早出生二十年还有他阂尹什么事,硞伦膝下只有两子一女,阂尹年长又是原配所出,他的母族加伽部落是众部落之首,阂尹储君的位置一向是稳如泰山。伏玉戈不禁想着若她能成为可敦,她的碩哲是否就多了一分保障,伏玉戈掩去眼中的野心,食不知味的夹起桌上的野味。
女眷中以碧沁与朵勒猎得的野兽最多,朵勒是草原儿女,一向对强者敬佩,她举起酒杯敬向碧沁,“徐阏氏,儿臣敬您一杯,阏氏请。”
偎在令桐身侧的碧沁猛的抬起头,她一愣,随即笑意盈盈的回敬道,“大公主客气了。”
朵勒还欲再敬,她的母亲岄崎忽得拉了拉朵勒的衣角,对着她摇了摇头,朵勒虽不知为何,但还是选择听从母亲的话,安静的坐回了席上。
天色逐渐晚了,令桐摸了摸身上,只觉得寒浸浸的,她左右看了一圈,碧沁已经微醉,春雨被她叫去侍奉碧沁,一时半会也走不开,翘玲又留守中帐,令桐只得自己起身准备回帐中取一件外袍。
她刚走了两步,就有侍女从后面走来,她凑近令桐,低声道,“奴婢拜见可敦,奴婢有事回禀。”
令桐脚步一顿,她警惕的打量着眼前的侍女,“你是哪个帐的?”
侍女从容行了一礼,“回可敦,奴婢是北帐阏氏的人,阏氏有关于渊城长公主的事要告知可敦,还请可敦移步。”
令桐心中疑惑,她与卫馨关系不算多融洽,卫馨为何要主动告知渊城长公主之事,她伸手握住腰间的香囊想着从前在兆宫的种种还是决定前去看看。
那侍女在前头带路,令桐对这附近并不熟悉,外面冷风瑟瑟,两边的路途越来越偏僻冷清,令桐逐渐觉得不对劲,她停住脚步,“卫阏氏的北帐似乎不在这个方向吧”
侍女一顿,她转过身来,脸色晦暗不明,她语气变得冰冷起来,“马上就要到了,可敦莫要着急。”
令桐一步步向后退去,她手里紧握寒月刃,刀刃指向那侍女,“你到底是谁?是何人指使你带我来此的?”
那侍女丝毫不慌,她嘴角勾起,走到树下一把拉住机关,令桐脚下忽然悬空,直直的落到捕兽的陷阱之中,她只觉得脚下一痛,似乎是有鲜血溢出,那侍女居高临下的看着洞坑里的令桐,得意一笑,“可敦,您可别怪罪奴婢,要怪就怪您挡了我们主子的道了。”
说罢,侍女快速的离开了此处,令桐忍痛拿出火折子,她照了照周围漆黑一片,除了一些散落的石子和枯枝别无一物,看来对方并没有想要她性命的打算。
令桐抬起头这个坑洞有一人多高,若她脚没有负伤,想办法上去并不困难,令桐叹了口气,究竟是谁如此歹毒,刚才的侍女虽自称是卫馨的人,但卫馨也不是傻子,令桐身为可敦却消失不见,用不了多久就会惊动硞伦,留下这么个把柄,除非卫馨是疯了才会如此。
来不及多想,令桐割下外袍将布死死包裹在伤处,她勉强扶住坑边走了几步,还好,没有伤到骨头。
这边的春雨送回酒醉的碧沁,她听人说令桐已经回了帐中便回来去找,可她翻遍中帐也不见令桐的身影,春雨咬着下唇,她心中不住颤抖,顾不得翘玲的阻挠,春雨跑向王帐一把跪在地上,焦急万分的哭道,“可汗,我家公主不见了!”
硞伦拿着酒壶的手停在半空,他眉头紧皱,言辞质问道,“怎么回事,方才可敦不还在这里吗?”
春雨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她尽可能的稳住情绪,回禀道,“回可汗,方才公主说她要回中帐取衣,让奴婢留在这里侍奉徐阏氏,可奴婢回中帐才知道,公主根本没有回去,沿途的侍从也说没有见过可敦。”
硞伦站起身,脸色阴郁,“都给本汗去找,找不到可敦你们就都不要回来了!”
侍卫们得到命令,立刻出发往各个方向去寻找令桐。
为了避免是刺客袭击,阏氏们都在侍女的陪同下返回住处,路过篝火时,伏玉戈脚下不稳险些摔倒,她身边的岄崎眼疾手快的扶住伏玉戈,她温和一笑,关切道,“玉戈妹妹小心脚下,可汗正在为可敦担心,你就不要添乱子了。”说罢,她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伏玉戈转身带着朵勒公主离去。
伏玉戈瞥了眼被火焰熏黑的鞋面,她拧着眉头,“岄崎什么意思,她知道什么吗?”
伏玉戈的陪嫁侍女阿莯拍了拍伏玉戈的鞋子,小声道,“阏氏莫慌,天色黑了,阏氏还是回去吧,别沾染了不该沾染的东西。”
伏玉戈凝视着不远处,她咬了咬牙,“知道了,走吧,碩哲也该睡了。”
与此同时,令桐用散落的石头垫在脚下,手拿寒月刃插在坑壁上努力向上攀爬,她的手里塞满了泥泞,精心保养的指甲变得不堪入目,洞口的枯树枝勾断她的衣摆,令桐就要爬出洞口,一双修长的手却映入她的眼帘。
令桐吃力的抬起头,眼前的阂尹紧锁着眉头,半跪在洞口向着令桐伸出手来,令桐顾不得其他,一把抓住阂尹的手,阂尹一用力将令桐整个人从洞中拽了出来,由于惯力令桐径直倒向阂尹怀里,重重磕在阂尹坚实的盔甲上,硌得她脸颊一痛,脸上也留下一道红痕。
令桐推开阂尹,慌乱的后退几步,她站定后才颔首向阂尹道,“多谢大王子。”
阂尹觉得自己心里一悸,莫名有些空落落的,他轻声道,“可敦不必客气。”他的眼光停顿在令桐腿上,“可敦受伤了?”
令桐不在意的摆摆手,“无事,小伤而已,大王子怎么知道我在这?”
阂尹收回目光,负手站在月光之下,他神情倨傲,仿佛又回到初见时那个目中无人空无一切的奇漠储君,“我刚刚路过树边,见此处有凌乱的脚印,就猜猜可敦可能会在这附近。”阂尹手指向一旁,“可敦请看,那边还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坑洞,不过那个坑可不像可敦这个,里头摆满了机关,掉下去不死也得丢半条命了。”
令桐顺着阂尹的手看去,心里一惊,竟是这样置人于死地的陷阱,她脑袋里乱糟糟的,她初来奇漠不久,就让人费这样大的功夫去暗害。
阂尹见令桐沉思,他将手指放到嘴边吹起哨声,阂尹的马听到哨声立刻奔到眼前。
阂尹扶住令桐的胳膊,口中漠然道,“得罪了,可敦。”
随着令桐一声轻呼,阂尹一把将令桐抱上马,他自己则牵着缰绳缓缓走着。
令桐看着阂尹,攥紧了衣角,思绪万千。
前方一阵嘈杂的呼喊声,令桐仔细辨听着声响,原来是硞伦亲自带着人马前来寻找。
硞伦见到令桐,快步上前将令桐抱在怀里,他看着令桐乱糟糟的头发和布满灰尘的衣服,担忧道,“桐儿,你没事吧?”
令桐窝在硞伦怀里,有些不知所措,她勾住硞伦的脖子,摇了摇头,“妾身无事,多谢可汗关怀,只是些皮外伤,倒是多谢了大王子及时找到妾身。”
听令桐如此说,硞伦才发现令桐的腿上缠着厚厚的布条,他眼神冷冽,看向跟随的侍卫,怒道,“本汗先带可敦回去,你们留在这里好好给本汗查清楚,是谁胆大包天竟敢伤害本汗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