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温迎火急火燎赶回家,一进门就见到阮娴坐在沙发上喝茶。
听见她进门的声音连头都没抬,只吩咐赵婶:“赵婶,你去帮我把那个……林太太上回送我的花茶拿过来。”
阮温迎急忙赶在赵婶开口前,将这活揽下来:“我去拿我去拿。”一边说着一边向赵婶示意。
对方指了指餐厅里的小柜子,阮温迎立马领会。
“妈,花茶。”她恭恭敬敬把小罐子放在阮娴的面前,语气讨好,毕竟是掌握着自己命脉的女人。
阮娴也不理她,自顾自泡茶。
“妈,您还没消气呢?”阮温迎在旁边坐下,小心翼翼地拉了拉她的披肩。
阮娴嫌弃地拂开她的手,睨她:“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碰坏了你赔得起么?”
阮温迎默默地收回手,她妈说的对,她现在哪赔得起。
“妈妈,我知道错了,你就别生我的气了。”阮温迎也不搞虚头巴脑的东西了,老实地认错。
阮娴淡淡问:“哦,错哪了?”
“我不该瞒着你,就私自改了研究生专业。也不该一生气就离家出走,惹您担心。”
阮温迎低着头数落自己的不是,看着倒是挺真诚的。
赵婶也在一旁帮腔:“是啊太太,阮阮已经知错了,您就原谅她吧。”
阮娴却没这么好糊弄:“那行,既然知道错了,我立马找人给你安排转专业,宁大的金融系也很不错。”
阮温迎从未想过还有这样粗暴的解决方式:“妈,这不行吧……咱也要遵纪守法。”
“遵纪守法也行啊,那你就给我退学。这一年先去公司上班,等明年考上了再去上学。”阮娴砰地一下把茶杯放在茶几上,语气不容置疑。
“妈……你到底想干嘛呀?”阮温迎本想好好同她讲道理,但终究没忍住。
阮娴冷哼了一声,拉了拉滑落的披肩,道:“你学什么都行,唯独生化这个专业不行。”
这话其实就带了点赌气的意味,可见她的气根本没有因为出去度假而消散。
阮温迎有些无法理解:“就因为他也是学这个的,所以你才不让我学?”
她嘴里的他,其实就是她的父亲沈默中。阮温迎对他的印象其实已经很模糊了,只知道他算是个年轻有为的生物化学家,当年也是凭借一身的儒雅学识得了阮娴的青睐。后来在阮娴的资助下,成功研发了困扰医学界多年的A病毒的特效药。
他当年名噪一时,所有人都没想到这样一位科学家,最后却为了一个第三者,同发妻离婚,抛下了才刚几岁的女儿。
阮娴很恨他,这些年从没有人敢在她面前提起沈默中这个名字。
即便是自己的女儿,也不可以。
阮娴冷着脸:“你既然知道,就别试图说服我。”
“他是他,我是我,我为什么不能选择自己喜欢的东西?”
“因为你是我女儿。”
话说到这个份上,其实已经没有继续聊下去的必要了。阮温迎深知这个道理,所以她提了包转身就走。
阮娴连起都没起身,更何谈挽留了。
赵婶急的不行,追了出去:“阮阮……”
“别追她,让她走。”阮娴冷声叫住她。说完这话,她转身就上了楼。
赵婶躇踌地顿了脚步,刚刚她没看错的话,阮娴的眼睛里有泪光。
她叹了口气,这母女俩,性子一样的倔。都跟个刺猬似的,一不留神就刺了最亲近的人一身的伤。
阮温迎心里难受得不行,漫无目的地在路上走着。
昭山公馆外头是一段长长的林荫大道,路旁的梧桐树高大繁茂,将日光挡了七七八八。只有几缕穿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地面上,形成斑驳的树影。
这一段路,除了回家的人,很少有车来往。
贺霖一眼就看见了对面路边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皱了眉,将车掉头,在阮温迎身边停下。
那姑娘低着头一个劲往前走,周身萦绕着难过的气息。
贺霖一靠近就感觉到了。
他拉住女孩的手臂:“阮温迎?”
阮温迎愣愣地抬头,一双眼红彤彤的,水光弥漫。眼角微微湿润,一看便是刚哭过。
她急忙抹了下眼睛,佯装若无其事地问:“你怎么在这?”
“这话该我问你,一个人走在路上做什么?准备走到哪里去?”贺霖担心她,语气便有些重。
阮温迎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委屈又漫了上来:“我去哪里跟你有什么关系,要你管!”
她甩开贺霖的手,径直往前走。眼泪不受控地从眼眶里掉出来,视线模糊了一片。
贺霖追上去,缓了语气:“阮阮,先回家。”
这一段路不短,她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瞥了眼她脚上的高跟鞋,脚后跟处,已然破了皮,有血渗出。
可阮温迎却跟没意识到似的,甩开他的手往前走。
贺霖无法,只好将她横抱起来。
阮温迎挣扎得很厉害:“放我下来,我不要回家……”
贺霖的手臂却像铁钳似的,她根本撼动不了分毫。眼见着没了下来的可能,她便稍稍安分了一些。
只是眼泪,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掉个不停。
她不愿在贺霖面前露出这样脆弱的模样,拼命地用手抹,眼眶都揉红了,眼泪却越抹越多。阮温迎又是气自己又是委屈,哭得有些打嗝。
贺霖眉心紧蹙,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将人轻轻放在上面。
阮温迎透过被泪水模糊的视线,仰头看着他。
“我不要回昭山公馆。”她吸了吸鼻子,恳求道。
贺霖伸手抹掉她眼角的泪,答应她:“好,不回那边。”
他蹲下身,修长的手指握住阮温迎的脚踝,轻轻一抬就将她的脚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高跟鞋的鞋跟将他的黑色的西裤沾了灰尘,他却视而不见。阮温迎忍不住抽了下腿,却被一双温热的手轻轻扣住:“别动,我看下伤口。”
贺霖将她的高跟鞋脱下,细白的小脚显露出来,脚后跟的位置,不止有血丝,还有破皮以及淤青。
他握着她的脚踝,眼神沉了沉。
阮温迎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又往回收了收腿。
贺霖使力拉回,指腹在伤口周围摩挲,低沉问道:“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