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饭的时候,嘉宝坐在宝宝椅上,大家都默契地没有给他喂饭。
老郑感叹了一句:“嘉宝这点真不错,有些小屁孩五六岁了还追着喂饭。”
裴书君笑着说:“十四个月我就让他自己吃了,以后你们有孩子,只要他对食物有欲望,慢慢就会自己吃了。”
裴钧行不动声色地夸了一句:“确实,养的好。”
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听见了,芳楠和老郑坐在长桌一侧,忍不住看裴书君一眼。
她强作镇定,换了个话题:“你今天请老郑来不是说有事儿吗?”
“嗯。”裴钧行放下碗筷,谈事儿的时候,绝不吃东西,“我是想请教一下,现在政府对于林地内的建筑审批政策松紧怎么样?”
老郑也放下筷子,想了想说:“我知道一点儿,但也不多。我听说是现在大力发展旅游,有几个实际案例是获得特批的,但前提是够火。云峰公司买了老车站到云埔的山林,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他们的策略打包卖出建设,但是就在云埔山湾隧道边上,有个茶庄,是拆迁前的,他广告做的好,类似云埔名片,所以特批保留了。”
裴钧行点点头:“也就是说,这个口子是开的。那现在上面对违规临建什么态度?”
“看具体情况了,明确的毁林建筑,那肯定严重,商业用地上,看具体怎么个建筑了,有人举报还是会关注一下的。”
裴书君终于是听出了苗头:“你的意思是,周总的咖啡馆属于违建?”
“你营地的土地性质应该是农场营地的商业属性,但是农场外可就不是了。而且他那个咖啡馆也不是集装箱临建,是是实实在在的砖瓦房,当然是违建。”
“那你是想?”
芳楠脱口而出:“你不会想举报他吧?”
玩这么脏?
裴书君也狐疑地看他,裴钧兴没辩解,侧头也看着裴书君,那眼神仿佛在说:“你也这么想?”
裴书君放下筷子,清了清嗓子:“咳咳,我觉得这不太好吧。”
裴钧行拿起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橙汁:“是不太好,举报他你也没好处。最好是能把那个咖啡馆划进你的营地里。”
老郑问道:“你是想让阿君拿到特批?”
裴钧行点点头:“嗯,那个周总拿不到特批,就有拆除风险,如果阿君能拿到,那就能保住,他只是想赚钱,没必要搞那么难看。拆了就什么都没了,不如给阿君,我们加点租金。”
他说完转过来盯着裴书君,脸色没有变,可她却总觉得他好像有点生气。
“那…那我们该找谁申请呢?”
裴钧行说:“城管所。我也托以前同事问问。”
老郑听到这句话,不经意间挑了挑眉。就他以前那个关系,哪个不比他这个街道小主任靠谱?竟然还摆了这么一桌饭,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但裴书君和芳楠还没想到这一层,听到这个解决方法,更多的是高兴。
芳楠举起果汁大喝一口:“哎呀,真是痛快,就我每次去看到那个周总的嘴脸我都烦,你说哪有人这样的,自己做不起来,偏要挖别人墙角。”
裴书君却问:“那我们怎么跟他谈合适呢?”
“这简单,明天我回公司,让负责明年整合营销的同事,以察看项目为由,去你那转一圈,给那个周总透点话。然后你再去谈,就说现在遮云要加入这个项目,上面很重视,说不定就发现他违建,害怕麻烦牵连你们,不如就顺势给你,你想办法趁这个机会去走特批。租金还能加一点点,盘店的价格,你先报二十万,他加点价,最多二十五六。要是不同意,到时候拆了他的投资就打水漂了。”
裴书君点头:“好,你什么时候安排人去,通知我一声,人工感谢费,我来出。”
“不用,本身项目启动前就要考察的。”
裴书君点了点头,提了一口气,举起杯子:“谢了,我敬你。”
裴钧行顿了一下,拿起酒杯,比她的杯子矮半截,碰了一下:“那就再让我住一晚?”
“噗!”芳楠没忍住,装作擦嘴,醒了醒神。
老郑忽然就拿起纸巾将她的头掰过去:“哎呦哎呦,你吃的比嘉宝好不到哪去啊,来,老公擦擦。”
“好了好了。”芳楠推开他。
桌面上氛围变得轻松了起来,这一页揭了过去。
裴钧行不知道从哪拿了瓶红酒出来,问老郑:“喝点儿吗?”
老郑和芳楠都摆了摆手:“今天就不喝了。一会还开车。”
芳楠也说:“老裴你做的菜已经很好吃了,酒以后再喝吧。近期戒了。”
裴书君疑惑:“为什么?”
芳楠和老郑两人脸色都有点古怪,最终芳楠开口说:“备孕呢。”
“啊?”裴书君格外惊讶,从没听芳楠提起过要孩子的事情。
芳楠指了指老郑:“你爷爷外公还有我爷爷在拆迁地待开发的地上种菜你知道吧?”
当地人闲不下来,就算拆迁后,老人家依然过的很朴实,回迁的别墅区没有种地的地方,但好在,距离不远有很多闲置的拆迁土地,老头们就自发开垦种菜,等政府要用了,就换一块地。当地政府也体谅,没有驱逐。
而裴书君和芳楠是一个村长大的,家里往上三四辈人都认识,加上她外公是隔壁村的,前前后后一片拆迁都安置到一个小区,几个老头也就此凑到一起种地。
“我知道啊,怎么了?”
“他们把老郑的爷爷也拉上了,现在四个老头,还给菜地装上了太阳能监控,防止有人偷菜。”
裴书君扶额:“所以这跟你们要孩子有什么关系?”
终于说回正题了,芳楠说:“监控是我们去帮着装的,然后我们俩的爷爷,卖菜的收款二维码不会弄,老头根本没有微信。就用了我的收款码。当时说好是暂时收款,一年半下来,我一看快二十万了!!”
“这么多呀?”
“是呀,他们起早贪黑一年到头都不休息,每天都出摊,有时候还打零工。那我们也不能要这个钱呀,我跟老郑就把这钱取出来,补了一点凑满二十万,一人十万,给两个爷爷送去。结果好了嘛,俩人商量好了,又一人给我们拿了三十万,一共八十万。说我们觉得压力大不敢生孩子的话,那就他们出钱,让我们别有负担。”
“啊???”裴书君惊叹!
“老郑三十多了,老爷爷着急想看玄孙,特别是你爷爷,老拿嘉宝刺激他。”
裴书君微妙地看了老郑一眼,问道:“那现在怎么说呀?钱你们拿了?”
“没有,这我怎么好意思拿?我跟老郑工资不高,但也不至于活不起,怎么好意思要老头的钱呢。但是他们说了,就这一个心愿了,让我们体谅体谅。”
芳楠说这话的时候,有些丧气。
老郑解释说:“老一辈有这个想法很正常,主要还是看你,我说了你没准备好也不强求。”
芳楠随口而出:“我倒也不是不喜欢孩子,主要是我看阿君那时候保胎,生孩子,太吓人了,我有阴影。”
话一出口,芳楠觉得有些不合适,又找补说:“但嘉宝现在多好,想想也不错。”
话刚说完,芳楠沉默了两秒,抬起头盯着裴钧行,一本正经地说:“老裴,这些你知不知道?还是那时候你调到外地,根本就没注意?”
老郑的脚在桌子底下踢了她一脚。她踢回他,有些固执地盯着裴钧行。
裴钧行脸色也凝住,僵持了一会,他点了一下头:“我知道。”
芳楠也就顺势给了台阶,说:“那你帮阿君也是应该的,不管怎么说,看在嘉宝的份儿上,你都得拉她一把对不对?我这人说话直接,可能你不爱听,但我也是希望嘉宝好,希望你理解。”
“理解。”
“行了行了,吃饭吧。”老郑打了圆场。
一顿饭吃下来,几人又扯了一些闲话。
饭后出于礼貌,芳楠和老郑等裴钧行收拾好碗筷才提出要走。
裴书君和裴钧行抱着嘉宝送他们进电梯,嘉宝挥舞着小手:“芳芳拜拜!郑郑拜拜!”
裴钧行揉了揉他的小脑瓜:“好了,回家吧。”
今天当然还是住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