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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温清宁在东屋门外停下步子,想了想,挪动脚步站在正中间,望向屋里,首先入眼的便是立在中间的沈钧行和拿着记事簿的王炳。

视线越过二人,看向深处,往右能瞥见搭着旧衣的屏风,往左只能瞧见堆满书籍的书阁,看不到炕榻。

“温小娘子?”王炳唤道。

“稍等。”说罢,温清宁弯腰将长裙翻折到腿窝处,接着又将衣袖折起,净手后才进屋,向沈钧行抱手行礼道,“侯爷,民女请示进行现场勘验。”

沈钧行微微颔首:“去吧,本侯做见证,王炳负责记录。”

话音一落,便感受到温清宁浑身气势倏地一变,紧跟着响起清晰沉稳却毫无起伏的声音:“元和三十五年十月癸未日,温清宁初验,见证者武安侯沈钧行,记录者王炳。”

王炳微微一怔,反应过来连忙笔随声动,将这话一一记录在册。

温清宁最先来到林素身边,弯腰俯身,从头部开始,伸手勘验。

她的手指沿着头皮探入发髻内,将整个发顶摸仔细摸了一遍后开口说道:“记,死者为女性,无外衣、亵裤,仅穿一件肚兜,梳矮髻,顶心完整无伤。”

温清宁弯腰凑近几分,观察后道,“记,右额角、太阳穴有伤,呈条形,骨裂。此处应该是致命伤,不见碎屑残留,凶器应是柱状物,有棱边。”

“这么说她是被敲死的。”王炳说着握紧笔做了一个敲击的动作。

温清宁点点头,继续勘验面部。

她撑开林素的眼皮:“记,死者双眼闭合,右眼充血,为右侧头部受到敲击所致。”

接着视线划过林素微微有些粗糙的面皮,落在她的嘴唇上,随即伸出手指在上面擦了一下,看了眼没有染上口脂的指腹,说道:“记,死者嘴唇干燥起皮,唇上有口脂,颜色为海棠红,无味,擦之不脱。”

温清宁直起腰,扫一眼炕桌上的酒杯,轻轻吐出一口气,检查过口舌脖颈后,目光落在林素肩头处的痕迹上:“记,死者右肩有椭圆形紫红色斑痕,边缘清晰有齿印,齿印处表皮破损。”

“这个我知道,是吻痕!就是这咬的也忒狠了些!啧啧,莫不是属狗的。”王炳连连摇头,“真不怜香惜玉,不像我……”

“王炳,要么干活,要么送你去‘怜香惜玉’。”

沈钧行的声音在王炳身边炸响,直把他吓得一激灵,剩下的半句话咽了回去,他可不相信这位主儿会那么好性儿的送自己去快活。

想到几种可能,立即闭嘴老老实实低头做记录。

温清宁并未被打扰,在二人言语间已经检查过上身,此刻正盯着林素的手指瞧着。

沈钧行看她一副皱眉眯眼的样子,环视有些幽暗的屋子,想了想去屋外要了一盏灯,亲自举到她身边。

黄色的烛火穿过白色的罩子,瞬间带来了光亮。

温清宁抬头看去,不期然间正对上低头观察尸体的沈钧行。

他的眼神认真,表情肃穆,看不出一丝一毫对林素的轻视,温清宁稍稍一怔,轻轻道了声谢。

谢你没有像其他一样听信贾兆元的一面之词,因表象而让林素蒙受不白之冤。

“无妨,你为本侯探案,自该与你方便。”沈钧行淡淡道,“可是有什么发现?”

“这里。”温清宁示意他看向林素的右拇指。

只见右拇指外侧连着指甲的地方,勾着一根又细又短的浅黄色线头,长度约莫只有一指宽。

因着长期劳作,林素没有留长指甲,她的手比较粗糙,指腹甚至出现皲裂,厚厚的痂皮翻起,露出内里的血肉,而这根线头正好卡在裂开的皮肤里。

“先取出来。”沈钧行道。

温清宁小心翼翼地用指甲揪着线头一端将其取出,顺手递给沈钧行。

后者看着头也不抬继续验尸的女子,微微挑了挑眉,接过后瞧了一会儿,扬声道:“来人!”

“侯爷。”一个护城卫站在门口应道。

沈钧行道:“去翻检所有衣物,挑出葛布裁制的衣物。”

护城卫领命离去,沈钧行将线头交给王炳,让他将证物夹在记事簿中。

转头对上温清宁有些震撼的表情,随口解释道:“我早年贩过布。”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让温清宁窥探出沈钧行当年的艰辛。

堂堂侯府嫡子竟做了走南闯北的贩布商人,他当年离府时应该不到十岁吧。

“继续。”烛光裹着沈钧行的声音一起落了下来。

温清宁点点头,再次开始勘验。

她的手移向尸体下半身,检查后道:“记,死者产门轻微撕裂,大腿根处有掐痕。”

“他俩莫非真有奸情?”王炳忍不住多嘴说道。

温清宁皱了皱眉,将林素翻了个身,露出她身侧片状的紫红色的血坠。

她伸手按压血坠,紫红色变浅,收回手指,颜色又变了回去。

“记,血坠呈片状,边缘模糊,预估死亡时间在两到三个时辰前。”

听到温清宁的话,王炳看了眼天色:“那死亡时间就是在卯时到辰时,这也太早了吧。”

温清宁颔首赞同,按照贾兆元的说词,他一大早就抓到自己媳妇和葛若真在行房事,实在是不合理。

王炳低头记录,突然抬起头,惊讶道:“贾兆元在说谎!”发现沈钧行和温清宁一点吃惊的表情都没有,撇撇嘴,“你们既然都已经知道了,那还验什么,直接抓人不就完了。”

“知道他说谎和证实他说谎是两回事,需要实际证据证明后让他亲口承认。”温清宁望向王炳,肃声道,“我等验尸不仅仅是为了破案,还是以我等之口替死者发言,重现他生前的最后一刻,让他的一生完整。”

女子说话的声音依旧平稳,面容肃穆威严,提起“生死”时眼底却又露出几分柔和哀伤。

黄白的烛光落在她的侧脸上,让沈钧行心跳一滞,仿佛看见了母亲佛堂中的神像——慈悲又冷漠。

王炳低头道:“受教了。”

温清宁猛地回过神,想起自己身在何地,张了张嘴,片刻后吐出一句:“抱歉。”说罢转身回到葛若真身边。

她闭上眼睛,压下陡然升起的回忆,缓了缓思绪,方才继续勘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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