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夏曼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颤抖着滑动，酒精让眼前的联系人列表变得模糊不清。
她眯起眼睛，终于找到了那个名字——楚峰。
指尖悬在视频通话的按钮上方，犹豫了三秒钟，最终还是按了下去。
“我在做什么…”她将手机支在茶几上的空酒瓶旁边，自己则瘫坐在沙发里，双腿蜷缩在胸前。
公寓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落地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身后的白墙上。
视频接通的速度比她预想的要快。
屏幕上出现了楚峰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他看起来刚洗完澡，头发还湿漉漉的。
“小曼？”楚峰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带着一丝惊讶，”这么晚了，有事吗？”
柳夏曼盯着屏幕，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酒精让她的思维变得迟钝，可情绪却异常敏感。
她看到楚峰皱起眉头，显然是通过摄像头注意到了，她通红的脸颊和迷离的眼神。
“你喝酒了？”楚峰问，”一个人？”
“嗯…”柳夏曼点点头，突然觉得这个动作让整个房间都旋转起来。
她伸手扶住额头，”喝了一点…不对，喝了1瓶…”
楚峰叹了口气，调整了一下手机的角度。
柳夏曼能看到他背后是简洁的书房布置，书柜上放着一本翻开的书和一杯水。
他总是这样，生活规律得近乎刻板，即使在离婚后的这段时间里也没有改变。
“小曼，你是担心你的好闺蜜江依月吗？？”楚峰问道。
听到闺蜜的名字，柳夏曼的眼眶突然湿润了。
她抓起茶几上的半杯白酒一饮而尽，酒精灼烧着她的喉咙，却无法驱散胸口的闷痛。
“我刚刚才跟她通话结束…”柳夏曼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哽咽，”她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
“她脑子进水了还是怎么了，怎么能答应给赵杰生孩子？”
屏幕那头的楚峰表情瞬间凝固。
柳夏曼能看到他下颌线条绷紧，那是他在极力控制情绪的表现。
她知道这个话题对楚峰来说有多痛。
江依月为了报答赵杰，竟然选择离婚，义无反顾的准备为赵杰试管生子。
“小峰…”柳夏曼向前倾身，酒精让她失去了平日的分寸感。
“你说…依月是不是疯了？她明明那么爱你，为什么要答应这种事？”
楚峰沉默了几秒，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柳夏曼熟悉这个小动作——他在给自己时间整理思绪。
“小曼，你喝多了。”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我不想谈这个事，我跟她已经离婚了，江依月爱干嘛就干嘛。”
“不！”柳夏曼提高了声音，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我不能坐视不管…真的不想看到她以后后悔莫及的样子……”
她哽咽得说不下去，抓起酒瓶又想倒酒，却发现已经空了。
这个发现让她更加崩溃，她用力将酒瓶摔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小曼，冷静点。”楚峰的声音变得严肃，”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你只是她的朋友，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我和她是最好的姐妹！”柳夏曼幽幽开口，”我现在看着她一步步走向悬崖，可自己却无能为力，这样的感受让我快要发疯…”
她抹了把眼泪，”我真的受不了了……”
楚峰深吸一口气。
柳夏曼能看出他在极力保持冷静，可他手背上凸起的青筋，出卖了他内心的波澜。
楚峰是真的深爱过江依月，要说他离婚就一点不难受，那当然不可能。
“小曼，你是江依月最好的朋友，她一直最听你的话。”楚峰的声音低沉，”如果连你都劝不住她，那说明她已经下定决心了。”
“可这是错的！”柳夏曼几乎是喊出来的，”她爱你，你也爱她，你们明明那么幸福，为什么要因为一个可笑的报恩念头毁掉这一切？”
“小曼，我以前可能不是很了解江依月吧！”
“她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她自己的选择，我尊重她的决定。”
柳夏曼猛地摇头，长发散乱地贴在泪湿的脸颊上。”不…你不明白…她不是真的想离开你…她只是…只是太固执了…”
她盯着屏幕里的楚峰，一个念头在酒精模糊的大脑中闪现。
“小峰…如果…如果依月真的给赵杰生了孩子…你们…还有可能复婚吗？”
问题一出口，房间里的空气都变得异常的沉重。
柳夏曼屏住呼吸，看着楚峰的表情从震惊转为痛苦，最后归于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决绝。
“不会。”他的回答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绝对不会。”
这个答案像一把刀刺进柳夏曼的心脏。
尽管她早已猜到，但亲耳听到楚峰说出来，还是让她痛得蜷缩起来。
“可是…你那么爱她…”她小声说，声音颤抖。
“正因为我爱她。”楚峰的眼神变得锐利，”爱一个人不代表要接受她所有的决定，尤其当这个决定非常荒谬，甚至是厚颜无耻。”
柳夏曼沉默了。
她知道楚峰是一个坚定、决绝，甚至有些冷酷的男人。
“我懂了…”她最终喃喃道，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所以…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楚峰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疲惫：”小曼，别这样。
江依月选择把报恩放在婚姻之上，这本身就说明了很多问题。”
柳夏曼点点头，眼泪再次涌出。
她知道楚峰说得对，可这并不能减轻她的痛苦。
柳夏曼见证了楚峰和江依月，从相识到相爱的全过程，也亲眼目睹了江依月结婚以后是多么的幸福。
最讽刺的是，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江依月有多爱楚峰。
两人陷入沉默，只有柳夏曼偶尔的抽泣声打破寂静。
楚峰开口打破沉默：”你该休息了，小曼。你真的没事吗？”
“…我没事…”柳夏曼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抱歉这么晚打扰你…还说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
“没关系。”楚峰的声音温和下来，”照顾好自己，你是一个很好的女孩，江依月能有你这样的闺蜜，是她的幸运！”
提到闺蜜的名字，柳夏曼的心又揪了起来。
“好，小峰，你也早点休息。”
视频挂断前，柳夏曼最后看了楚峰一眼，屏幕黑下来的瞬间，她再也控制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她为江依月哭，为楚峰哭，也为自己哭。
哭那个藏在心底多年，却不能说出口的秘密。
她也爱着楚峰，从第一次见面时就爱上了。
可她选择了沉默，选择了做他们最好的朋友，因为她更爱看楚峰和江依月，在一起时幸福的样子。
柳夏曼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向浴室。
冷水冲在脸上时，她盯着镜子里那个双眼红肿的自己，突然笑了，笑得凄凉而绝望。
“柳夏曼，你真可悲。”她对镜子里的自己说，”连喝醉了都不敢说出真相。”
她擦干脸，跌跌撞撞地回到卧室，一头栽进被子里。
在酒精带来的昏沉中，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鼓起勇气告诉楚峰她的感情，他微笑着接受了。
可这个美梦在黎明时分随着酒醒而消散，留下的只有更加深刻的痛苦和空荡荡的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