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我是说,你们真正该抓的,是给侧妃安胎的那个大夫。”
8
我被从潮湿的草堆上拎起来,押进主帅大帐。
帐内气氛肃杀,将领肃立如墙。
萧绝坐在主位,一身玄甲,面无表情。
那个侧妃被人扶着,脸色惨白。
她一见我,眼泪就滚了下来,发着抖的手指着我,声音凄厉。
“将军!就是她!她嫉妒我怀了您的骨肉,用那些妖术,害了我的孩儿!”
物证很快呈上。
托盘里,一个布娃娃身上扎满黑针,旁边散着几本《巫蛊厌胜之术》。
动机是嫉妒,人证是侍女,物证确凿。
这是一个完美的死局。
萧绝盯着那个娃娃,周身的寒气越来越重。
我看着那一张张义愤填膺的脸,却有点想笑。
我轻轻咂了下嘴。“啧。”
“这玩意儿,不叫巫蛊厌胜。”
我懒洋洋地开口:“这叫扎小人,最低级的那种,手法粗糙,用料也不讲究。”
我顿了顿,很认真地补充:“侮辱我们这个行业了。”
“你!”侧妃的侍女气得浑身发抖,“死到临头还敢妖言惑众!”
“将军!此女死不悔改!请您立刻下令!”
“杀了她!”
怒吼声几乎要掀翻整个帐顶。
一直沉默的萧绝,却缓缓抬起头。
他的目光终于落在我脸上,杀意还在,却多了一丝疑虑。
一个真要精心杀人的人,会轻蔑自己的作案工具吗?
他的疑心病,总算用对了地方。
说实话,我有点烦。
被这种电视剧里活不过两集的宫斗把戏耍得团团转,很耽误我琢磨晚饭。
得速战速决。
我抬起头,迎上萧绝探究的目光,眼神平静无波。
我的视线没在娃娃上停留,反而飘向哭得梨花带雨的侧妃。
随即,缓缓开口。
“将军。”
“我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
“又怎么会知道她的生辰八字?”
9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我身上。
萧绝的眉心微蹙,那股能碾死人的杀气,退了一寸。
我无视众人,上前拈起托盘里的布娃娃,手指在布料上捻过。
“将军请看。”
“这布料,锦绣坊的贡品云锦。我一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去哪弄?”
我扫了眼脸色发白的侧妃。
“用贡品栽赃,不是钱多,就是蠢。”
“你胡说!”侧妃的侍女尖叫。
我没理她,又指了指娃娃上的小字。
“还有这墨,混了金粉。但凡懂点行的,咒人都用血。”
“用金粉,是怕阎王爷点名时眼花?”
“手法太业余了。”
“败坏行规。”
我随手将娃娃扔回托盘,发出一声轻响。
帐内死寂。
那些喊杀的将领脸上,愤怒已变为疑虑。
萧绝的目光,终于从我身上,移到了那个娃娃上。
我懒得再纠缠,转向那个抖成筛糠的侍女。
她是指证我的人证。
“你说,亲眼见我在帐中扎娃娃。”
我的声音不大。
“那我问你。”
“我帐里缺了角的陶碗,在桌子左边,还是右边?”
“我垫枕头的茅草,打了几个结?”
侍女的脸“唰”一下就白了,眼神惊慌。
“在……左边!是……四个结!”
我笑了,是冷笑。
“全错。”
“碗在右边,草是三结。我看的是淮扬菜谱,想吃清炖蟹粉狮子头。”
“你,根本没进过我的帐篷。”
侍女“扑通”跪倒,浑身瘫软。
人证,废了。
帐内空气凝固。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人。
我转过身,走向那个脸色煞白的侧妃。
她看着我走近,抖得更厉害了,眼底全是恐惧。
我停在她面前。
“侧妃娘娘,你小产,确实可惜。”
“但我算过,你脉象虚浮,本就有滑胎之兆,这胎,注定保不住。”
她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怨毒。
“是你!是你害我!”
我摇摇头,视线落在她紧攥的锦囊上。
“真正让你小产的,不是我。”
“是你日日佩戴的那枚‘安胎符’。”
话落,她的身体瞬间僵住。
我俯下身,凑到她耳边。
“那符……是谁给你的?”
见她眼中怨毒被恐惧吞噬,我继续道。
“又是谁告诉你,用一个注定保不住的亲儿,可以一劳永逸地,除掉我?”
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软倒下去。
真相,不言而喻。
一场用亲生骨肉做赌注的苦肉计。
“是尤若芷。”
我直起身,看向主位上那个脸色黑如锅底的男人。
“能想出这种毒计的,除了她,我想不到别人。”
萧绝周身的气压低得骇人。
我瞥了眼地上瘫软的侧妃,声音更轻了。
“她以为用亲儿的命,能换掉我一个。”
“却不知,给她这安胎符的人……”
我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了角落里。
那个从始至终都沉默不语的安胎大夫身上。
“也想要她的命。”
10
那场闹剧收场很快。
侧妃被送回娘家,尤若芷的名字,再也没人提起。
第二天,我帐外的吵嚷没了,干粮咸菜换成了三菜一汤。
清净,热乎。
至于旁人死活,关我屁事。
几年后,萧绝坐上了龙椅。
但登基那年,国库空了,南边大水,流民四起。
他来找我时,一身龙袍都压不住满身的疲惫。
我正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指挥新来的御厨。
“八宝鸭,火腿提鲜,腊肉油润,都放。”
萧绝挥退所有人,眉心拧着一个死结。
“南方水患,动摇国本。”
“再不处置,要生大乱。”
他盯着我,眼里是穷途末路时的依赖。
“你有何良策?”
我捏了块桂花糕塞进嘴里,眼皮都懒得抬。
“堵不如疏。”
我含糊地开口,慢条斯理地咽下去。
“水往低处流,老天爷要给的,你堵不住。”
我终于瞥了他一眼。
“有堵堤坝的银子,不如顺水流挖几条新河。”
“再把流民迁过去,给地,给粮种,让他们沿河安家。”
我拍掉手上的点心渣,换了个姿势。
“几年后,水患没了,荒地变良田,流民变子民。”
我打了个哈欠,困了。
“一举两得的事,愁什么。”
院中死寂。
萧绝僵在原地,满朝文武的死局,被我三言两语,在点心渣里解了。
他死死盯着我,眼神里震惊,佩服,最后沉淀成一股浓重的、我看不懂的情绪。
他没再说话,转身走了。
以疏代堵,迁民开河的国策,雷厉风行地推了下去。
南方的水患,真就这么平了。
从此,他们私下里叫我定国神针。
我不在乎。
我只在乎御膳房多了两个会做南方菜的厨子。
可萧绝再来找我时,带来的却不是难题。
而是一张舆图。
“南方新建的十三州,良田万顷,”
“都是你的封地。”
他指着图上最富庶的那片,声音低沉。
我懒懒地“嗯”了一声,没什么兴趣。
他却忽然俯身,一手攥住了我的手腕。
力道不大,却挣不脱。
“白时。”
“江山是我的。”
“而你,”他一字一顿,声音尽是占有欲,“也是我的。”
11
萧绝登基后,赏了我一座宫殿,就在他寝宫隔壁。
金银珠宝、绫罗绸缎。
我转手就让总管太监换成了天南地北的食材和一套顶级厨具。
我的时安殿,从此不闻熏香,只飘肉香。
萧绝的第一次宫宴,办得盛大。
我被按在离龙椅不远的位置,百无聊赖,觉得舞女的腰还没盘里的酱肘子诱人。
直到一道佛跳墙被端上来。
汤汁金黄,香气勾人。
我精神一振,刚拿起汤匙,眼角余光就瞥见一丝不对。
舞女旋转的动作,乱了。
绸带末梢,在灯火下闪过冷光。
下一秒,杀气爆开。
数十名刺客从舞女和侍卫中暴起,利刃出鞘,直扑龙椅上的萧绝。
禁卫军嘶吼着迎上,殿内瞬间大乱,尖叫四起。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奔逃。
我却逆着人流,猛地端起面前那一大盆滚烫的佛跳墙。
然后用尽全力,朝着萧绝的龙椅,劈头盖脸地砸了过去。
“哗啦——”
一整盆山珍海味,连汤带料,结结实实地从他头顶浇下。
一颗鲍鱼甚至顺着他的脸颊滑稽地滚落。
他整个人狼狈不堪,惊愕地抬头看我。
满场死寂。
刺客和禁卫军,都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我。
萧绝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彻骨的冰冷和杀意。
但下一瞬,数支黑色的袖箭从房梁射下。
钉入龙椅的靠背,正好是他刚才脑袋所在的位置。
箭尾泛着诡异的蓝光,剧毒。
如果不是我那一盆佛跳墙,让他下意识地偏头。
他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
事后,萧绝屏退所有人,独自来到我的时安殿。
他换了干净的常服,但湿漉漉的头发上,似乎还残留着一丝佛跳墙的咸香。
殿内没点灯,他什么也没说,就那么站着,用一种沉沉的眼神盯着我。
一个帝王的猜忌,是会要人命的。
我靠在躺椅上,心里还在可惜我那盆一口没尝的佛跳墙。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快要睡着了,才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白时。”
他叫了我的名字。
“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睁开眼,看着他紧绷的轮廓。
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无比坦诚地回答。
“想活着。”
“想吃饱,想睡好。”
我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补充。
“最好,没人来打扰我。”
我瞥了他一眼,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嫌弃。
“说实话,你这皇帝当的,太麻烦了。害我连饭都吃不安生。”
我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当条咸鱼,懂吗?”
他身上那股令人窒息的压力,瞬间就散了。
是啊,一个连江山封地都懒得要。
毕生追求就是当条咸鱼的女人,能有什么野心呢?
我的无欲无求,彻底打消了他心中最后,也是最深的那一丝疑虑。
许久,我听见他转身离去的脚步声,很轻,很慢。
我闭上眼,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明天,一定要让御膳房再给我做一盆佛跳墙。
谁再敢搅和,就别怪我用汤盆砸的不是龙椅,而是他的头。
12
我以为咸鱼的身份已经盖章认证,从此高枕无忧。
第二天,我就知道自己错了。
皇帝的脑回路,果然不是凡人能懂的。
天刚亮,总管太监就捧着圣旨和凤袍,挤进了我的时安殿。
他尖着嗓子宣布——
册封白时为后。
不是贵妃,而是一步到顶的皇后。
听说朝堂都炸了,言官跪了一地,哭诉我不配。
我举双手赞成。
我的反应比他们激烈多了。
圣旨递到面前,我听到皇后两个字,吓得直接从躺椅上滚下来。
“我不干!”
“这活儿太累,谁爱干谁干!”
我爬起来,手摇得像拨浪鼓。
满屋子宫人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疯子。
但我的抗拒,在另一个人眼中,显然是最好的证明。
萧绝来时,我正抱着一盘桂花糕,化悲愤为食欲。
他遣散众人,一身玄色常服,不像帝王,倒像来谈判的。
他看着我满脸不情愿,叹了口气。
“当皇后,好处很多。”
我塞着满嘴糕点,翻了个白眼:“活儿更多?睡得更少?”
他直接开价:“整个御膳房,归你管。”
“我现在也能开小灶。”
“你可以调集天下食材,建你自己的园子,养最肥的鸡,种最甜的菜。”
我啃糕点的动作,慢了半拍。
他见有戏,盯着我,一字一句:“最重要是,再没人敢在你吃饭时,打扰你。”
我的心,狠狠动了一下。
他看穿了我的动摇,抛出最后的筹码。
“一个嫌后位麻烦的皇后,不会干政,不会培养外戚。”
“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坐在那,当个吉祥物。”
他朝我走近一步,声音低沉:“你是最完美的皇后,白时。因为你根本不想要。”
我看着他。
这个男人,在用最冷静的头脑,算计最疯狂的事。
他不是在选妻子,是在为江山找一个最安全、也最离谱的吉祥物。
我放下桂花糕,拍掉碎屑,懒懒靠回躺椅。
“所以,我这个皇后,不用管事,不用应酬,每天只管吃好睡好?”
13
我话落,门口的空气都僵了。
萧绝那张冰封的脸上,罕见地有了裂痕。
他没动,就那么看着我,眼神复杂,像在看一个绝世浑球。
许久,他声音里透着无奈:“我需要一个镇宅的皇后。”
我懒懒抬眼,示意他继续。
“一个能看穿阴谋,却懒得搅合的定海神针。”
“后宫和前朝那点算计,在你眼里如同儿戏。可你,懒得管。”
“有你在,才能安宁。你是唯一的人选。”
我愣住。
原来他不是在求偶,是在招聘。
一听是职位,我精神了,猛地从躺椅上坐直。
之前的不情愿一扫而空。
我清了清嗓子,公事公办地跟他谈条件。
“当皇后可以。”我伸出第一根手指。
“第一,请安、宫宴、祭祀,全免。别来烦我。”
萧绝眉头都没皱。
“准。”
我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后宫打出狗脑子也别来找我。不告状,不断案。”
“可。”
我满意地勾了勾嘴角,伸出第三根手指。
“第三,全天下的好厨子归我。我要开个御膳研究院。”
他顿了顿,似乎在脑中评估这件事的荒唐程度,然后点头。
“允。”
我心里乐开了花,伸出第四根手指。
“第四,我午睡时,时安殿百米内,掉根针都算你输。”
萧绝嘴角抽了抽,眼神又气又好笑,但竟然还是答应了。
“都依你。”
他话锋一转,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
“但,我的条件只有一个。”
他盯着我,一字一句。
“国之将倾时,你必须出言。”
那不是请求,是交换。
他把江山,押在我一句懒洋洋的话上。
我看着他,心念电转。
偶尔开一次口,换一辈子顶级躺平外加整个御膳房?
血赚。
我懒得再装,一把抓过他的手,往我摊开的掌心用力一拍。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成交!”
14
我当上皇后的第一天,睡到了日上三竿。
直到肚子发出抗议,我才慢吞吞地爬起来。
宫女青儿立刻端上温好的百合莲子羹。
“娘娘,御膳房送了三本新菜单。”
我漱了口,接过三本图册。
我唯一的烦恼,就是今天该临幸哪一本。
日子久了,总有不甘寂寞的。
新封的丽嫔,带人堵在坤宁宫门口,哭着要为她被克扣的份例求个公道。
我的大宫女青儿,面无表情地挡在门前。
“丽嫔娘娘请回。”
“大胆!本宫要见皇后!”
青儿的语气像在背书:
“皇后娘娘正在入定,参悟大燕国运。娘娘有旨,天大的事,也大不过国运。”
丽嫔被这顶帽子砸蒙了,涨红着脸,悻悻离去。
后来,又有几波人来试探,青儿用同一套说辞。
配上“你打扰国运就是千古罪人”的眼神,挡了回去。
久而久之,后宫的风气悄然变了。
众人不比恩宠,开始比谁家点心做得好,谁院里牡丹开得艳。
内卷的方向,彻底跑偏。
当然,总有头铁的。
王御史在朝堂上弹劾我懒惰无德,有损国体。
听说当时满朝文武都等着看萧绝的反应。
高坐龙椅的萧绝,只用指节轻敲桌面,声音不大,却传遍金銮殿。
“皇后无为,则后宫无事,天下亦无事。”
他环视一周,眼神冰冷。
“朕与大燕,要的,正是这样的皇后。”
王御史当场噤声。
这事传到我耳朵里时,我正为中午吃梅菜扣肉还是东坡肘子而沉思。
听完,我“哦”了声,然后指了指梅菜扣肉。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萧绝偶尔会来我这时安殿,不说话,就看我吃。
他身上总带着朝堂的硝烟味和疲惫。
这天,他来时,眉间压着事。
我正捧着一碗新研究的桂花糖藕。
他沉默许久,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北境部落,又不安分了。”
我舀了勺桂花,蜜,含糊道:“饿了才闹。吃饱了,谁还有力气打架?”
萧绝猛地抬头,眼神锐利得像要将我穿透。
他来时满身的沉重,仿佛被我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劈开一道光。
我被他看得发毛,把碗往前一推:“尝尝?甜的。”
他低声说了句朕知道了,起身便走,步子比来时轻快许多。
不久,朝廷运往北境的军粮,分了一半换成种子和农具。
闹得最凶的部落,当年大丰收,再没提过动刀子的事。
从此,我成了皇宫最神秘的存在。
我的咸鱼皇后之名响彻朝野。
说书的都说我是懒仙下凡,一打瞌睡,大燕就风调雨顺。
我躺在摇椅上,听着这些离谱的传言,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这终极的躺赢人生,完美。
直到那天深夜。
我睡得正沉,猛然惊醒,殿内有第二个人的呼吸声。
月光下,一道颀长的黑影立在我的床前。
是萧绝。
他违反了我们唯一的约定。
我眯起眼,攥紧了被角,声音冷得像冰:“陛下,忘了我们成交的条件了?”
他没答,只是走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将我完全笼罩。
他身上没有了白日的龙涎香,只有深夜的寒气和一种……陌生的,极具侵略性的气息。
他缓缓俯身,声音低沉,贴在我耳边。
“国之将倾,你必须出言。”
我心头一跳:“北境又反了?”
“不。”他看着我,眼神在黑暗中灼亮得吓人,“是朕,要倾了。”
15
我那点睡意被彻底惊散,脸上却不起波澜。
我指了指床沿。
“坐。”
他依言坐下,脊背绷得笔直,像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刃,寒气逼人。
“世家联名,逼朕广纳后宫,分封外戚,欲削皇权。朕在朝堂,已如困兽。”
我掀开眼皮,懒懒打了个哈欠。
“狗饿了才叫得凶,想抢骨头。你把他们喂太饱,啃完了骨头,自然就想啃你了。”
黑暗中,他的眼睛骤然亮起。
“你的意思是……”
“敲打一下,饿几顿,就知道谁是主人。”
我翻了个身,把头蒙进被子,声音含糊,“陛下,睡了。不送。”
那夜之后,京中几个叫得最欢的世家,一夜之间被连根拔起。
罪名是陈年旧账,证据却新得烫手。
朝堂上,再听不见一声犬吠。
一晃数年。
午后,我躺在摇椅里,怀里抱着肥猫富贵,正琢磨着御膳房新来的淮扬师傅。
他做的蟹粉狮子头,肉剁太细,失了嚼劲,火候也差了点。
得空得去骂骂。
萧绝来时,我正眯着眼盘算。
他挥退宫人,走到我跟前,熟练地弯腰,用指尖捻起我嘴角的一点糕点碎屑。
然后,自然地放进了自己嘴里。
他低低地笑起来,胸膛震动,驱散了满身疲惫。
“皇后今日,又有烦心事?”
我掀开一条眼缝,懒洋洋地“嗯”了声。
“御膳房,该整顿了。”
他笑意更深,伸手将我连人带猫,一把捞进怀里。
富贵不满地“喵”了声,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打呼。
萧绝抱着我,下巴抵着我的发顶,满足地喟叹一声。
阳光正好,岁月安稳。
他治他的国,我享我的福,这江山,稳如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