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禾嬷嬷不疑有他,如往常一样,继续忙自己的事。
戚寻也如以前陪景昌帝来时一样,等在院子里。
况隐舟一走进内殿,就看到了站在窗边,手执剪刀修剪花枝的妇人。
妇人一身墨绿色凤袍、钗环奢华、妆容精致、雍容华贵。
况隐舟眸光微敛。
这就是他的母亲,生他而不养他的母亲,甚至想要他死的母亲?
虽然经常看到她的画像,虽然昨夜刚在苏鹂的画册上看到她,但此刻看到真人,他心里还是起了一些波澜。
毕竟是平生第一次见。
唇瓣动了几下,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母后。”
太后闻声侧首,见到是他,脸上并无多少变化。
“你来了。”
放下手中剪刀,太后走到旁边的矮榻坐下。
况隐舟拾步近前,第一次近距离地看她。
那眉眼、那张脸,似是很熟悉,毕竟每年他都会让人画她的画像给他,又非常陌生,陌生得他好像完全不认识。
正准备开口说第一句话,太后先他出了声。
“听说你在江南中了毒,没事吧?”
“没事,只是声音还有些没恢复,其他无碍,让母后担心了。”
太后看了看他,示意他坐。
况隐舟在她前面几步远的软凳边撩袍坐下。
“你先前说带皇后下江南是有件大事要办,回来后再告诉哀家,是什么事?”太后问。
况隐舟闻言,有些意外。
所以,况玄烬要杀苏鹂,太后并不知道。
况玄烬是准备将人杀了回来再告诉她的。
该如何回?
告诉她实情?
心头略一思忖,况隐舟启唇。
“儿臣听闻江南有一绣娘,绣工出神入化,绣的花鸟虫鱼皆能动,跟真的一样。”
“母后的寿辰马上就到了,儿臣想让她绣一件凤袍送给母后,但她绣的东西从不对外售卖。”
“儿臣就只能亲自去江南找她了,想着对方是女子,带皇后一起行事方便些。”
“先前不告诉母后,是儿臣不知此事能不能成。”
“其实儿臣现在也不想告诉母后的,想到时给母后一个惊喜,但既然母后问了,儿臣不说又恐母后多想。”
太后眉眼舒展,显然是受用的。
“烬儿有心了。”
末了,又低低一叹。
“其实你不必如此,你应该多把心思放在北地的那个孽障身上,如果能在哀家寿辰前解决掉他,那便是给哀家最好的礼物。”
况隐舟心口微颤。
北地的孽障,他么?
他何德何能,又是毒瘤,又是孽障的?
让一个儿子,杀掉另一个儿子,做为自己生辰的礼物,天下竟然真有这样的母亲!
“哀家也是为你好,他重兵在手,且日渐势大,哀家如今健在,他可能还有一两分顾虑,但哀家不能陪你一辈子,到时,哀家怕你不是他的对手。”
况隐舟低垂眼睫,掩去眸中情绪。
“儿臣明白。只是,杀他不容易,又不能明着来,母后不是安排人去投毒也失败了。”
太后面色微滞,没好气道:“哀家还不是看你不中用,才不得不出手的。”
说完,又兀自咬牙道:“早知日后他会是你皇位的最大威胁,当初就不该送去北地,就应该直接弄死他的。”
况隐舟垂着双目,没做声。
太后有些烦心,抬袖。
“行了,这件事你尽快,哀家乏了,你回吧。”
况隐舟敛眸起身:“儿臣告退。”
——
苏鹂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来了龙吟宫。
王全不在,她也没让其他宫人通报,径直入了内殿。
内殿里静悄悄的,龙章凤姿的男人靠坐在龙案后的椅背上,阖着双目,一动不动,似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