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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入夏的暴雨连下了三日,像是要把整座京城都泡透。城西那段年久失修的城墙终究没能撑住,轰然垮塌时,泥水裹挟着碎砖冲垮了半条街的民房。萧烬在城头督工三日,浑身的甲胄被雨水泡得发沉,玄色披风往下淌着水,活像从水里捞出来的。可他没回王府换衣,反倒直接带着亲兵,闯了谢家那座坐落于东城的旧宅。

朱漆大门被亲兵一脚踹开,门轴发出刺耳的断裂声。谢临正在廊下翻书,雨水顺着廊檐汇成水帘,他手里的书被溅了好几滴,墨迹晕开了一小块。听见动静时,他只是抬了抬眼,长睫上还沾着点雨雾。

“密卷在哪?”萧烬的声音裹着雨气砸过来,他几步跨进堂屋,一脚踹翻了正中的供桌。紫檀木桌腿撞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供桌上的青瓷香炉摔在地上,火星溅出来,燎到谢临的袍角,烧出个黄豆大的黑窟窿。

老管家吓得“扑通”跪倒在地,连声道:“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谢临却依旧站在廊下,将那本湿了的书慢慢合上,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青石板上砸出细小的水花:“王爷想要,便自己找。”他的声音很平,像是在说今天的雨下得不小,“只是这宅子是先皇亲赐,门楣上还挂着‘忠正’匾额,王爷拆了它,怕是又要落个‘不敬先帝’的名声。”

萧烬抽出腰间的长刀,刀身在雨幕里闪着寒光。他用刀背拍在谢临的脸颊上,力道不轻,谢临的脸被打得偏过去,耳尖瞬间红了。“你以为本王不敢?”他的拇指蹭过谢临被打红的下颌线,那里的皮肤细腻得不像话,与他自己常年握刀磨出厚茧的手形成鲜明对比,指尖传来的触感让他莫名烦躁,便又加重了几分力道,“谢临,别给脸不要脸。”

谢临慢慢转回头,被打红的那边脸颊泛着异样的色泽,嘴角却勾起点极淡的笑意,像雨雾里浮起的白梅:“王爷敢。”他看着萧烬的眼睛,那双总是平静的眸子里,此刻竟映着廊外的雨,亮得惊人,“但王爷更想知道,先皇驾崩前夜,为何要单独召见我祖父。”他抬手,用指尖轻轻抹去嘴角渗出的一点血丝,那点红在他苍白的手背上,刺得萧烬眼睛发紧,“密卷里写着答案,可它藏在一个只有‘谢家人’能找到的地方。王爷杀了我,就永远别想知道了。”

萧烬盯着他渗血的嘴角,握刀的手紧了又松。他恨谢临这副笃定的样子,恨他总能轻易戳中自己的软肋,可偏偏……他不能杀他。刀“唰”地收回鞘中,他低吼一声:“搜!”

亲兵立刻散开,翻箱倒柜的声音刺破雨幕。书架被推倒,瓷器碎裂的声音此起彼伏,连床板都被撬开,扬起的灰尘混着雨水,让整座宅子都弥漫着一股狼狈的气息。

谢临站在原地没动,指尖又开始转那串玉佛珠。羊脂玉被雨水浸得冰凉,贴着他的掌心,倒让他那颗因萧烬突如其来的靠近而乱跳的心,稍稍稳了些。他看着那些亲兵将祖父的书房翻得狼藉,看着他们踩碎祖父生前最爱的砚台,眼底掠过一丝痛惜,却很快被压下去——他不能让萧烬看出半分在意。

其实他知道他们找不到。密卷的钥匙根本不在宅子里,而是他自幼戴在颈间的半块暖玉,用红绳系着,藏在衣襟里,贴着心口的位置。至于那另一半玉佩,据说在当年给先皇诊病的李太医手里,只是李太医早在先皇驾崩后就没了踪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一个时辰后,亲兵来报,什么都没找到,只在书房角落的旧箱子里,翻出一幅被虫蛀了一半的棋谱。

萧烬一把抢过棋谱,粗鲁地展开。泛黄的宣纸上,是先皇与谢临祖父的对弈图,黑子密密麻麻,摆成个狰狞的“囚”字,白子则松散些,围成个“笼”形。墨迹早已干涸,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压抑。“这是什么意思?”他将棋谱狠狠砸在谢临脸上,宣纸边角刮过谢临的脸颊,留下道浅红的印子。

谢临捡起棋谱,动作轻柔地拂去上面的泥点,像是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先皇说,他被困住了。”他抬眼时,雨珠恰好落在他的睫毛上,顺着眼尾滑落,看着竟像泪,“困他的人,手握兵权,功高盖主。”

萧烬眉骨下的刀疤猛地抽搐了一下。那道疤是他当年在雁门关被北狄人砍的,每逢阴雨天就会隐隐作痛,此刻却像是被人用针狠狠扎了一下。“你是说本王?”他的声音发沉,掌心里全是冷汗——他确实功高盖主,小皇帝年幼,朝政几乎全凭他决断,京畿兵权更是牢牢握在手里,满朝文武,谁不暗地里称他“摄政王”,而非“萧王”?

“臣没说。”谢临将棋谱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袖中,“但王爷可以想想,先皇驾崩前三个月,为何突然下旨要削减京畿兵权。”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极低,像怕被雨丝听去,“还有,负责给先皇煎药的王太监,上个月突然疯了,见人就喊‘有蛇’,王爷查到他的下落了吗?”

雨声更大了,噼里啪啦地打在屋顶上,像是有无数人在哭。萧烬死死盯着谢临,突然发现这书生的眼睛像口深潭,黑沉沉的,他怎么也看不透。他确实在找那个王太监,查到最后线索断在了城郊一座破庙,像是被人刻意抹去了痕迹——他一直怀疑是谢家人做的,可谢临这话里的意思,倒像是在暗示……是他身边的人?

就在这时,一个亲兵冒雨跑进来,声音带着兴奋:“王爷!后院墙根下找到一间密室!”

萧烬立刻带人过去。密室不大,空荡荡的,只有正墙上挂着幅画。画上是片茫茫雪地,雪地里插着一柄断剑,剑身锈迹斑斑,剑旁题着六个字:“烬上雪,雪下烬”。

“这是什么鬼东西!”萧烬一拳砸在墙上,砖石簌簌掉落,溅起的灰尘迷了他的眼。烬是他的名字,雪……他下意识地看向跟过来的谢临,对方穿着素色锦袍,站在雨里,真像雪堆里立着的一抹白。

谢临站在密室门口,看着那幅画,突然轻轻笑了。那笑声很轻,被雨声盖了大半,却清晰地传到萧烬耳朵里。“烬是王爷的名字,雪……或许是指我吧。”他说完,转身走进雨里,素色袍角被风吹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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