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话说到这了，麦穗也就不客气了。
“把我结婚时，霍家给的彩礼和我妈留给我的嫁妆还给我。”
一听到要钱，赵春红立刻就不干了。
“小蹄子，我说你怎么突然对方起自己的兄弟来了，原来是想要钱，你真的是翅膀硬了，当我管不动你了？”
她捋了捋袖子，露出黢黑干瘦的手臂。
麦穗无所谓的耸耸肩。
“不给也行，那就让麦建国和麦志国死在里头吧，我的彩礼和嫁妆就当是给我两个弟弟买棺材了。”
赵春红扯着嗓子反驳。
“你骗谁呢？他们能关多久，没几天就放出来了！”
麦穗笑吟吟的说。
“照着情况，也就三五年吧，原本他们是能出来给你养老的，不过霍行衍说了要弄死他们。”
赵春红闻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嘴唇不住地打哆嗦。
“这……这不可能！霍家不是已经……我听说就连最上头的老爷子都……”
麦穗当然知道这些，但是她打包票赵春红摸不清霍家的深浅。
她俯下身，慢慢凑近赵红春，笑容逐渐危险。
“老底子有句话，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可以试试霍行衍做不做得到。”
她说完，冲着赵春红做了个用手抹脖子的动作。
赵春红脸色更白。
她用力拽住麦穗的手，眼里全都是眼泪。
“别！那是你弟弟啊！虽然你们不是一个妈生的，但都是一个爸，你不能这么狠心啊！他们到底叫了你这么多年的姐姐！”
麦穗不记得了。
她的记忆里，她那两个弟弟只会叫她的名字，还嘲笑她的名字土，像乡下来的，上不得台面。
饥荒年里，他们会抢她嘴里的吃的，自己吃得光滑溜圆，让她饿的面黄肌瘦。
她哭，赵春红就嫌弃她晦气，要她让让弟弟。
“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你弟弟正在长身体，你一个小姑娘，少吃点，瘦些才好看，将来也能嫁个好人家。”
他们就是这么给她洗脑，给她灌输了不知多少错误的信息，把她养成了一个愚蠢封建又自私的人。
麦穗心底里是恨这些人的。
她把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单子拍在了赵春红的面前。
“这些是我的嫁妆和彩礼，一件不少的给我送回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赵春红低头，只见那张单子上头用派克钢笔写了一行行娟秀的字。
彩礼800圆。
“永久”牌自行车一辆。
“蝴蝶”牌缝纫机一架。
“沪牌”机械表一只。
的确良布一匹。
……
之后便是麦穗她妈留给她的嫁妆。
东西不多，但是有几样首饰却是值钱货。
赵春红恨得牙痒痒，很想扯碎了这张纸。
可一想到她那两个从来就没受过苦的宝贝儿子，她心里就火烧火燎的。
她心里升起最后一点希望，对着麦穗说。
“你总要给家里留点，谁家姐姐的彩礼不是拿来供弟弟的，我还你一半，也够你过好日子了！霍家很快就要下乡了，你到时候借着肚子里孩子，让他们多给你留点！”
麦穗嗤笑。
“那是你们村里的规矩，咱沪市生儿生女都一个样，可没有这种狗屁规矩！”
赵春红当年不过是麦家一个帮佣，给她爸下药爬床怀了孕。
那时候麦穗妈妈已经病重，麦穗爸爸不想让妻子知道了闹心，可他信佛，不能杀生，更何况还是自己的亲子，于是让租了个小院让赵春红住。
可赵春红连短短一年半载都等不了，挺着肚子上门气死了她妈。
麦穗爸爸原本只想让赵春红生了孩子，就给点钱把她打发会乡下去。
谁知她一举生了对双胞胎，家里老太太欢喜极了，做主让她进了门。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克了什么。
赵春红过门没几年，老太太和麦穗爸爸接连没了，家里财产也没了，只留下一个小院和麦穗这个拖油瓶。
这世界上最后两个真心疼爱麦穗的长辈离世之后，一向来对她不错的赵春红就变了脸，开始给她灌输那套重男轻女的思想。
幸好，麦穗如今觉醒了。
她有些不耐烦，伸手要把那张单子往回拽。
“你既然更心疼这些家伙什，你就回去吧，我当你没来过。”
赵春红立刻抢回了单子。
“不心疼，你说得对，那都是你的东西，还给你是应当的。”
麦穗闻言，才松了手。
“明天一早我去找你。那些三转一响的我都标了价，你要是想留下，你对折把钱给我就成，我也省的往外卖了。”
说完，她把赵春红赶了出去。
她真累了。
打了热水擦了个身，洗了脚就上床先睡了。
本以为霍行衍是不会回来了，谁知道晚上快12点钟了，外头传来一些争吵声。
“你就护着她吧！早晚有你后悔的！”
“她……骗子！”
“麦穗……”
虽然声音压的很低，可麦穗怀孕之后觉轻，还是迷迷糊糊的醒了。
她实在困得不行，眼皮也不睁，在被子里蛄蛹了几下，拽着枕头把脑袋包住，继续睡。
没一会儿，外头动静没了。
卧室门被轻轻推开。
麦穗一个人睡惯了，如今她一个人占了一整张大床。
霍行衍看了她一会儿，还是伸手把她从枕头里解放了出来，又给她掖了掖被子，这才转身去柜子里拿被褥。
麦穗知道霍行衍回来了，她裹着被子挪了半个床位给他。
可等了半天都不见霍行衍上床。
她睁开一只眼睛，就见昏暗油灯下，霍行衍蹲在地上铺被褥。
她突然清醒了，一下子坐了起来。
“你干什么呢？上来！”
霍行衍从善如流的回答。
“你说的，你怀孕了，怕我挤着孩子，要我睡地上。”
麦穗沉默了一下。
好像的确有这样的事情。
“可我现在觉得脚冷。”
她眼睛不眨的说谎。
她的确是个骗子。
“你上来，给我捂捂。”
霍行衍犹豫了一下，有些奇怪麦穗的反常。
但是看她已经主动让出了一半的床铺给自己，还是上来了。
刚钻进被窝里，一双白玉似的柔软娇嫩的脚就顺着他的小腿贴了过来，冰冰凉凉的，却能点火。
霍行衍倒抽一口冷气。
他暗沉沉目光看向躺在那里毫无所觉的麦穗，磨了磨后槽牙。
她怀孕着，他不该想那么多的。
可那双脚这里贴贴，那里蹭蹭，怎么都不老实。
人是这样，脚也是这样。
霍行衍快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