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厨房里亮着一盏橘黄色的灯。
苏婉正在切菜,砧板发出有规律的声响。
客厅里,五岁的女儿李萌正用蜡笔画画。
画上是一个穿快递工服的男人,旁边是她和妈妈。
“妈妈,你看,这是林叔叔。”
李萌举起画跑进厨房。
苏婉停下刀,接过画纸。
看着画上模糊的人影,她微笑了。
“画得真好。”
她摸了摸李萌的头。
“林叔叔每天都给我们送东西,他很辛苦。”
李萌认真地说。
“是的,他很辛苦。”
苏婉把画纸放在台子上。
“去洗手,准备吃饭了。”
“好。”
李萌跑到卫生间,水龙头里传出水声。
苏婉继续准备晚餐,锅里的排骨汤香气四溢。
丈夫离开后,女儿就是她的全部。
她把切好的蔬菜放进盘子里。
突然,厨房的灯闪了一下,屋子陷入黑暗。
排风扇和冰箱的声音都停了。
客厅里传来李萌惊慌的声音。
“妈妈,停电了。”
苏婉放下手里的东西。
“萌萌别怕,妈妈在这里。”
她摸索着走到客厅,将女儿抱进怀里。
“可能是小区的线路又出问题了,老毛病了。”
她拧开水龙头,没有水。
停水停电,她心底升起一丝不安。
“妈妈,我怕黑。”
李萌的声音带着哭腔。
“不怕,妈妈去找手电筒,你在这里等我。”
苏婉把女儿放在沙发上,摸索着找到手电筒。
一道光柱驱散了部分黑暗。
“我去门口看看电表箱,你乖乖在家里,不要乱跑。”
苏婉对李萌说。
“嗯。”
李萌抱着娃娃点了点头。
苏婉拿着手电筒走到门口,拉开了门。
门一拉开,一股刺鼻的油漆味涌了进来。
苏婉皱眉,用手电筒照向家门。
红色的油漆从门上流淌下来,尚未干透,反射着黏腻的光。
墙上用黑漆喷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欠债不还,全家完蛋!”
旁边还有一个巨大的“拆”字。
苏婉僵住了,全身冰冷。
她握着手电筒的手开始发抖。
她下意识去摸口袋里的手机报警。
这时,两个人影从楼道拐角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为首的是一个染黄发的年轻人,旁边跟着一个瘦小的男人。
黄毛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容,满意地看着苏婉惊恐的脸。
“总算出来了,以为能躲一辈子?”
他的声音在安静的楼道里格外刺耳。
苏婉的心一沉。
她认得这两人,前几天曾在小区里见过。
“是你们把电和水停掉的?”
苏婉的声音颤抖,但努力让自己站直。
“不给点手段,你怎么会出来呢?”
小平头抱着手臂,靠在墙上。
“我们彪哥说了,给你三天时间考虑,要么拿着钱滚蛋,要么我们就天天来拜访你。”
黄毛往前走了一步,逼近苏婉。
苏婉抓紧门框,身体向后退。
“你们这是犯法的!我要报警!”
她大声说,希望声音能被邻居听到。
“报警?”
黄毛笑了起来。
“你去报啊,警察来了我们早就走了,他们能一天二十四小时守着你吗?”
“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陪你玩。”
他的眼神变得阴狠。
“我不会搬的。”
苏婉一字一句地说。
“这是我丈夫的房子,是我们唯一的家。”
“你丈夫?”
黄毛冷笑一声。
“一个死人而已,死人能保护你吗?能保护你的女儿吗?”
“你!”
苏婉气得胸口起伏。
“请你们离开,立刻离开我的家门口!”
“离开?”
黄毛的脸沉了下来。
“今天不给你点教训,你还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
他伸出手,猛地推向苏婉的肩膀。
苏婉没有防备,身体失去平衡,后脑重重撞在墙角。
一阵剧痛,她眼前一黑滑倒在地。
手电筒脱手滚到一边。
光柱在地面和墙壁上混乱地晃动着。
“妈妈!”
门内,李萌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妈妈。
她吓得尖叫起来,随即放声大哭。
孩子的哭声尖锐而恐惧。
苏婉头晕目眩,挣扎着想站起来。
她只能看到那两个男人堵在门口。
“别哭了!”
黄毛对着屋里哭泣的李萌吼了一声。
“再哭,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这句话刺痛了苏婉。
她不顾头部的剧痛,撑着地爬起来。
“不准吓唬我的孩子!”
她的声音因为愤怒和疼痛而嘶哑。
“你们冲我来,别动我的女儿!”
“哟,还挺有骨气。”
小平头走了过来,蹲下身看着地上的苏婉。
“我们也不想动手,只要你乖乖签了字拿钱走人,我们保证不碰你们一根头发。”
“做梦!”
苏婉吐出两个字。
“不知好歹。”
黄毛的耐心耗尽了。
他朝小平头使了个眼色。
“进去,把那个小丫头片子拎出来,让她妈好好看看。”
小平头站起身,准备走进屋子。
苏婉眼睛瞬间红了,不知哪来的力气,扑过去抱住小平头的腿。
“不准进去!不准碰我女儿!”
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喊着。
“滚开!”
小平头抬起脚,想要把她踢开。
就在这时,楼道里传来一个脚步声。
咚。
声音不响但很清晰,在空旷的楼道里异常突兀。
黄毛和小平头动作一滞,看向楼梯口。
咚。
又是一声。
脚步声沉重稳定,一步步不疾不徐,每一步都踩在众人心上。
李萌的哭声都小了一些,她抽噎着,看着门口。
黄毛皱起眉头。
“谁啊?”
他朝着楼下喊了一声。
没有回应,只有持续的脚步声。
咚。
咚。
咚。
声音越来越近了。
沉重的压力感越来越强,楼道里的空气凝固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安。
这脚步声太奇怪了,不像是普通住户。
“妈的,谁在装神弄鬼?”
黄毛壮着胆,从腰后摸出甩棍,“啪”的一声弹出。
他握着甩棍,紧紧盯着楼梯的拐角。
脚步声停在拐角处,楼道里一片死寂。
只有苏婉沉重的呼吸声和李萌压抑的抽泣声。
一个穿快递工服的身影,从楼梯的阴影里慢慢走了上来。
他头戴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
昏暗的声控灯光线不足。
灯光在他身前投下长长的影子,笼罩了黄毛、小平头,和倒在地上的苏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