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顾卿叶出院那天，她就和陆闻迟在一起了。
她还记得，那天，陆闻迟捧着一大束玫瑰站在病房门口。
他微笑着，将玫瑰递到她面前。
“卿叶，你追了我那么多次，现在，轮到我来追你了。”
阳光透过他身后的窗户洒进来，他的笑容是那么让人心动。
这是她梦寐以求多年的场景。
顾卿叶接过花，轻轻拥抱了他，激动得想要落泪。
在裴少舟不知为何消失之后，他们的恋爱更没有了第三人的阻碍。
那之后的一切，在起初，像一场迟来的美梦终于成真了。
他们牵着手走过校园的梧桐大道。
陆闻迟一直都是温柔又克制的人，笑容淡而温润，说话时声音轻缓，像一首舒缓的钢琴曲。
顾卿叶抬头看他时，心里涌起一阵满足。
——这是她追逐了十年的月光，如今终于落在了她掌心。
一切都美好至极。
他们会在校园的咖啡厅里共进午餐，陆闻迟总是点一杯热美式。
而她习惯性地要了一杯冰拿铁。
还没等她喝到嘴边，陆闻迟忽然无意间道：
“这个咖啡，少舟是不是经常来给你送。”
“他好像最近毕业了吧？”
顾卿叶听到这个名字，心里下意识生出了些不悦。
可是，当她把咖啡放到嘴边。
才突然意识过来，手中的冰拿铁，味道如此熟悉。
——这确实正是裴少舟曾经每天都会给她带的饮品。
她盯着杯壁上凝结的水珠，不知为什么。
脑中忽然浮现出那个，总是气喘吁吁跑到办公室的男孩。
他总是那么热烈、直接。
她还记得，那个夏天，他一路小跑，脸颊泛红，将咖啡举到她面前。
纵然被她冷漠地拒绝了，却还是笑眯眯地把咖啡递给她。
“顾教授，不用担心。”
“上回被你拒绝之后，我已经更新你的喜好清单啦！”
“今天的咖啡我特意让他们少加糖！”
她想起来，那杯咖啡她最终还是没喝，被毫不留情地扔到了垃圾桶里。
那个男孩神色中闪过一丝受伤和失落。
但第二天，就又变得活泼了起来。
这时，一道温柔的男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陆闻迟轻轻搅动着咖啡，温柔地问：
“在想什么？”
顾卿叶回过神，什么也没说，淡淡一笑道：
“没什么。”
从那之后，不知为何，她就常常想起裴少舟。
她竭力避免这种浮想。
但那些不合时宜的记忆，总是不受控地、频频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傍晚，他们并肩走在林荫道上。
陆闻迟揽着她的肩膀，语气轻松地聊着学术上的事情。
经过图书馆时，顾卿叶的脚步又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这里曾是裴少舟最常堵她的地方。
他总是抱着一摞书，假装偶遇，眼睛亮晶晶地说：“顾教授，好巧啊！您也来借书？”
哪怕她冷淡回应，他也不气馁，笑嘻嘻地跟在她身后，像只甩不掉的小尾巴。
陆闻迟察觉到她的走神，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图书馆，疑惑地问：“怎么了？”
她摇头：“没什么，走吧。”
直到那天晚上，她送陆闻迟回教职工宿舍。
在楼下告别时，陆闻迟低下头，轻轻吻了她的脸颊。
他素来是个克制知礼的人，不会轻易做出这样的举动。
顾卿叶怔了怔，脑海里却浮现出，裴少舟曾经莽撞又热烈的告白。
他站在大雨里，浑身湿透，却执拗地问她：
“顾卿叶，你能不能喜欢我一下？就一下！”
她那时是怎么说的？现在已经记不太清了。
可是，在师生关系之下，这种告白实在是太不合适。
因此，她应该是又说了什么冷酷的话来拒绝吧？
回忆转到现实，她意识到，面前站着的已经不是那个死缠烂打、不知羞耻的裴少舟。
而是她一直喜欢的陆闻迟。
而陆闻迟见她没反应，有些不好意思，
“……不喜欢这样吗？”
顾卿叶勉强扯了扯嘴角：“没有，只是有点累了。”
她的心跳平稳得可怕，没有预料中的悸动，只有一丝说不清的违和。
等到她回到公寓，站在窗前望着漆黑的夜色。
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空荡。
她以为自己终于得到了想要的，可为什么……总觉得少了什么？
终于追求到了一直喜欢的人，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可是为什么，心里总是会出现一点失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