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山的轮廓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头沉睡的金色巨兽。方凡拄着弑神枪，站在山脚下的密林边缘，乱世魔瞳穿透缭绕的雾气，能看到山腰处闪烁的神光结界——那是神权国布下的最后一道防线。
“凡哥，你的脸色还是很差。”铁牛递过一块烤熟的兽肉，看着方凡苍白的面容，忍不住担忧道，“要不我们再歇两天？雷霸天都被你宰了，神权国的人估计正乱着呢。”
方凡接过兽肉，咬了一口。引动罗睺虚影的后遗症比想象中更严重，不仅修为从魔骨境巅峰跌落到通神境，神魂更是像被无数细针扎着，每运转一次魔气都痛彻心扉。好在星髓骨的边角料蕴含的混沌气流能勉强滋养神魂，让他不至于彻底失去战力。
“不能等。”方凡咽下肉块，目光投向圣山深处，“苏璃带着风铃和遗骨先走了，她们只有两个人，要是遇到神权国的大祭司就麻烦了。”
自从山谷分离后，他们已经追了三天。圣山周围的灵气越来越浓郁，空气中弥漫的信仰之力几乎凝成实质，连林间的鸟兽都带着一丝神圣气息——这是封神坛即将开启的征兆。
骨牙铺开墨尘给的地图，指尖点在一处标记着骷髅头的位置：“从这里走‘阴魂道’能绕过神光结界。这是以前盗墓贼挖的密道，直通封神坛的后山，不过里面怨气极重，据说藏着被神权国镇压的邪祟。”
虎头握紧腰间的弯刀，刀鞘上的狼牙吊坠微微发烫：“邪祟有什么好怕的？咱们连雷霸天都收拾了，还怕几个孤魂野鬼？”
方凡摇头：“阴魂道里的不是普通邪祟。神权国建圣山时，用了十万生魂献祭地基，那些生魂被信仰之力和神光反复灼烧，早就变成了不神不魔的怪物，比金鹰卫难对付得多。”
他想起罗睺残魂留下的信息，圣山底下镇压着的，其实是当年参与封印罗睺的诸神遗骸。神权国用信仰之力淬炼这些遗骸，试图打造出不朽的神卫，阴魂道里的怨气，多半与此有关。
“那怎么办？绕路的话至少要多走五天，怕是赶不上封神坛开启了。”骨牙急道。
方凡从怀中掏出个黑色的小瓶，里面装着几滴紫色的液体——是苏璃留下的紫幽藤汁液，能暂时隐匿魔气和生息：“只能走阴魂道。铁牛，你的大地战体护住大家，骨牙带好炸药，遇到挡路的直接炸开。”
众人不再犹豫，跟着骨牙钻进密林深处。阴魂道的入口藏在一处瀑布后面，洞口被藤蔓遮掩，若非有地图指引，根本找不到。方凡将紫幽藤汁液抹在每个人的衣襟上，紫色的液体接触到空气，立刻化作淡淡的雾气，将众人的气息完全笼罩。
“走。”
方凡率先走进洞口，弑神枪在前方开路。洞道狭窄潮湿，墙壁上布满了墨绿色的苔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气。镇魂铲在铁牛手中微微震颤，铲刃上的银光忽明忽暗，显然感应到了强烈的怨气。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洞道突然开阔起来。前方出现一个巨大的溶洞，洞顶垂下的石笋闪烁着幽蓝色的光芒，照亮了地面上堆积如山的白骨——这些白骨的指骨处都有细微的孔洞，显然是被抽走了骨髓。
“是生魂献祭的残骸。”方凡的乱世魔瞳中闪过一丝冷芒，“神权国不仅用他们打地基，还抽走了骨中的混沌本源，真是丧心病狂。”
话音未落，溶洞深处突然传来锁链拖动的声音。哗啦啦的响声在空旷的溶洞中回荡，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幽蓝色的光芒下，数十道高大的身影从白骨堆后缓缓走出——他们穿着残破的金甲，手中拖着锈迹斑斑的铁链，头颅却不是人类的模样，而是各种鸟兽的头骨。
“是‘骨面卫’！”骨牙脸色剧变，“我爹说过，这是神权国最恐怖的刽子手，专门负责清理叛徒和邪祟，没想到是用这种东西做的！”
骨面卫们的眼眶中燃烧着幽绿色的火焰，铁链在地面拖出刺耳的声响。他们闻到了活人的气息，纷纷转过头，鸟兽头骨的嘴部开合着，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
“动手！”方凡低喝一声，弑神枪带着紫黑色的魔气刺出。枪尖撞上最前面那具骨面卫的金甲，发出沉闷的响声，竟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白痕。
“这些金甲被信仰之力淬炼过，普通魔气伤不了！”方凡迅速后撤，避开横扫而来的铁链。铁链上缠绕着金色的神光，一旦沾上，皮肤立刻会被灼烧出焦痕。
铁牛大吼一声，镇魂铲横扫而出。土黄色的石纹顺着地面蔓延，将几具骨面卫的双腿缠住。但这些怪物毫无痛觉，硬生生拖着石纹继续前进，铁链如同灵蛇般朝着铁牛的咽喉缠来。
“用炸药！”骨牙掏出火折子，点燃了捆在箭杆上的炸药包。虎头拉满长弓，将炸药包射向溶洞中央的石柱。
“轰隆！”
剧烈的爆炸声在溶洞中回荡，碎石如雨般落下。被炸毁的石柱后面，露出了一个更深的洞口，洞口周围刻着密密麻麻的神纹，显然是通往圣山内部的通道。但爆炸也彻底激怒了骨面卫，更多的身影从白骨堆后涌出，粗略一数竟有上百具！
“冲过去！”方凡当机立断，弑神枪舞成一团黑风，将靠近的铁链尽数挡开，“铁牛开路，骨牙断后！”
铁牛的大地战体全力运转，周身浮现出厚厚的石甲，硬生生撞开一条通路。方凡紧随其后，弑神枪上的本源魔文不断射出，虽然无法彻底摧毁骨面卫，却能暂时逼退它们。虎头和骨牙背靠背抵挡着后方的攻击，弯刀与铁链碰撞的脆响不绝于耳。
就在即将冲进洞口时，溶洞深处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一道十丈高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它穿着完整的金色铠甲，头戴狮首头盔，手中握着一柄巨大的骨斧，斧刃上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是骨面卫的首领！
狮首卫的眼眶中燃烧着红色的火焰，它猛地挥动骨斧，金色的斧芒带着信仰之力劈来，竟将方凡的魔气防御劈出一道缺口。铁牛反应极快，镇魂铲横举胸前，硬生生挡住了斧芒，却被震得连连后退，嘴角溢出鲜血。
“这东西是不朽境的！”铁牛大吼道，镇魂铲的铲柄已出现裂纹。
方凡心中一沉，乱世魔瞳穿透狮首卫的铠甲，看到了里面包裹着的东西——一截带着金色神纹的指骨，指骨上的孔洞与罗睺遗骨如出一辙！
“是诸神遗骸！”方凡失声惊呼，“它用诸神指骨做核心！”
难怪骨面卫能抵挡魔气，原来它们的核心是当年封印罗睺的诸神遗骸。这些遗骸被信仰之力和生魂怨气反复淬炼，已经变成了专门克制魔族的怪物。
狮首卫再次挥动骨斧，这一次斧刃上竟浮现出淡淡的永恒神纹——显然它继承了雷霸天的部分力量。方凡知道不能硬拼，他突然咬破舌尖，将仅剩的精血喷在弑神枪上。
“罗睺战体，第一形态——魔影分身！”
紫黑色的魔气炸开，瞬间化作数十个方凡的虚影。虚影们手持弑神枪，同时朝着狮首卫冲去，魔气与神光碰撞产生的爆炸暂时挡住了它的视线。
“快走！”方凡抓住机会，一把推开铁牛，将他推进洞口，“我随后就来！”
骨牙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虎头拽着冲进了通道。方凡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洞口，转身面对狮首卫，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猛地将弑神枪插入地面，体内仅存的魔气疯狂涌入地脉，唤醒了溶洞中沉睡的混沌气流。
“以我魔血，祭混沌之力！”
方凡的身体开始发光，血脉中的罗睺之力被彻底点燃。他的皮肤裂开道道血痕，紫黑色的血液滴落在地，竟让那些堆积如山的白骨开始颤动。无数混沌气流从白骨中涌出，在他身后凝聚成一对巨大的骨翼——这是燃烧生命换来的力量。
狮首卫的红色火焰剧烈跳动，似乎感受到了威胁。它举起骨斧，永恒神纹再次亮起，这一次的斧芒比之前强盛了数倍，显然是要下杀手。
方凡没有闪避，他张开双臂，身后的骨翼猛地扇动。无数道混沌气流如同利箭般射出，与金色的斧芒碰撞在一起。溶洞中央的空间剧烈扭曲，石笋纷纷断裂，连地面都开始塌陷。
“就是现在！”
方凡借着爆炸的掩护，转身冲向洞口。就在他即将冲进通道时，狮首卫的铁链突然缠住了他的脚踝。金色的神光顺着铁链蔓延，灼烧着他的皮肉，连骨头都发出滋滋的响声。
方凡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反手一枪斩断了自己的半只脚掌。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他不敢停下，拖着伤腿踉跄着冲进通道，反手用最后一点魔气将洞口封住。
通道里一片漆黑，只有前方隐约传来光亮。方凡靠在墙壁上，撕下衣角包扎好伤口，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晕厥。他咬着牙，强撑着站起身，拄着弑神枪一步步向前走去——他必须赶上苏璃和风铃，封神坛的秘密绝不能落入神权国手中。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的光亮越来越强。空气中的信仰之力浓郁得几乎凝成实质，甚至能看到金色的光点在飞舞。方凡的乱世魔瞳突然收缩，他看到了前方通道尽头的景象——
那是一个巨大的广场，广场中央矗立着一座高耸的祭坛。祭坛由白玉砌成，上面刻满了金色的神纹，无数信仰之力顺着神纹流淌，在祭坛顶端汇聚成一个巨大的光球。光球中隐约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仿佛正在沉睡。
广场周围站满了身着白袍的祭司，他们手举权杖，口中吟唱着古老的咒语。大祭司站在祭坛最前方，他的黑袍上绣着展翅的金鹰，手中正拿着一枚玉佩——正是风铃家族的信物！
而在祭坛底下，苏璃被数道金色的锁链捆在石柱上，紫幽藤的本源被权杖上的神光不断抽取，脸色苍白如纸。风铃站在大祭司身边，小脸紧绷，眼中却没有丝毫恐惧，狼骨护符在她掌心发出微弱的光芒。
“时辰快到了。”大祭司的声音带着诡异的兴奋，“只要将这丫头的血脉融入封神坛，就能唤醒沉睡的神主，到时候整个南域都将匍匐在神权国脚下！”
风铃突然抬起头，看向通道入口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凡哥哥来了！”
大祭司猛地回头，权杖指向通道入口：“谁在那里？！”
方凡拄着弑神枪，一步步走出通道。他的半只脚掌已经被魔气修复，虽然行动还有些不便，但眼中的冷芒却足以让人心悸。乱世魔瞳穿透广场上的信仰之力，清晰地看到了祭坛顶端光球中的人影——那是一具残破的神躯，胸口处有一个巨大的窟窿，窟窿的形状与罗睺遗骨完全吻合！
“是你！”大祭司看到方凡，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作狰狞的笑，“雷团长果然没能拦住你，不过没关系，你来得正好，可以亲眼见证神主的苏醒！”
方凡没有理会他，目光落在苏璃身上。她的紫幽藤本源几乎被抽干，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方凡的拳头缓缓握紧，弑神枪上的骨纹开始亮起，体内的魔气虽然虚弱，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决绝。
“放开她。”方凡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整个广场。信仰之力形成的光幕在他面前微微震颤，仿佛也在畏惧这股不屈的意志。
大祭司嗤笑一声：“凭你？一个连魔骨境都维持不住的废物？”他挥动权杖，广场周围的祭司同时举起权杖，金色的神光汇聚成一道洪流，朝着方凡冲来。
方凡深吸一口气，罗睺遗骨虽然不在身边，但血脉中的魔祖之力却在此时彻底觉醒。他猛地将弑神枪插入地面，紫黑色的魔气顺着枪身涌入广场，与金色的信仰之力碰撞在一起。
“以我残躯，筑魔途！”
方凡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血脉中的混沌气流疯狂涌出，在广场上凝聚成一道巨大的魔纹。魔纹所过之处，金色的神光如同冰雪消融，连祭坛上的神纹都开始黯淡。
“这是……罗睺的本源魔纹？”大祭司脸色剧变，“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掌握这种力量？！”
方凡没有回答，他的意识正在逐渐模糊。燃烧生命换来的力量虽然强大，却也在迅速吞噬着他的神魂。但他不能停下，只要再靠近祭坛一步，就能救出苏璃和风铃。
就在这时，祭坛顶端的光球突然炸开，无数金色的碎片如同流星般落下。光球中的神躯缓缓睁开眼睛，那双眼睛中没有丝毫神采，只有无尽的空洞。它低头看向方凡，胸口的窟窿中突然射出一道金光，将方凡笼罩其中。
方凡只觉一股庞大的信息涌入脑海——那是诸神与罗睺大战的记忆，是封神坛的真正用途，是被神权国掩盖了千年的真相。
“原来……如此……”方凡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大祭司见状，脸上露出狂喜：“神主感应到了！快，将那丫头推上祭坛！”
两名祭司立刻上前，抓住风铃的手臂就要往祭坛上拖。风铃拼命挣扎，狼骨护符突然爆发出强烈的光芒，将两名祭司震退数步。
“凡哥哥！”风铃朝着方凡的方向伸出手。
方凡猛地回过神，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看向被捆在石柱上的苏璃，又看向祭坛顶端的神躯，最终将目光落在风铃身上。乱世魔瞳中符文流转，一个疯狂的计划在他心中成型。
“大祭司，你以为唤醒的是神主？”方凡突然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无尽的嘲讽，“你唤醒的，是魔祖的复仇！”
他猛地拔出弑神枪，调转枪头，狠狠刺向自己的心脏。紫黑色的血液喷溅而出，在空中凝聚成一个巨大的罗睺印记。印记与祭坛顶端神躯胸口的窟窿产生共鸣，整个圣山都开始剧烈震颤。
“不！你疯了！”大祭司惊恐地后退，“快阻止他！”
但已经晚了。方凡的身体化作无数道混沌气流，融入了罗睺印记中。印记如同活过来一般，猛地冲向祭坛顶端的神躯，精准地嵌入了那个窟窿中。
神躯剧烈颤抖起来，金色的神光与紫黑色的魔气疯狂交织，在广场上空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传来无数道嘶吼，有诸神的哀嚎，有魔祖的咆哮，有生魂的悲鸣，有信仰的崩塌。
苏璃身上的锁链在魔气冲击下寸寸断裂，她踉跄着冲到祭坛边，看着空中不断扭曲的漩涡，眼中泪水汹涌而出：“方凡！”
风铃也挣脱了束缚，跑到苏璃身边，小手紧紧攥着狼骨护符：“凡哥哥他……他会回来的，对不对？”
漩涡中心，方凡的意识正在与神躯中的诸神残魂和罗睺印记融合。他能感受到魔祖的愤怒，诸神的恐惧，以及无数生魂的痛苦。乱世魔瞳在此时彻底觉醒，他看到了过去，现在，以及未来的无数可能。
“以我之名，解封神坛！”
方凡的声音从漩涡中传出，带着神与魔都无法抗拒的力量。祭坛上的金色神纹开始逆向流转，信仰之力形成的光幕迅速消散。那些被囚禁在圣山底下的生魂得到解放，化作点点荧光飞向天空。
大祭司发出绝望的嘶吼，他被逆向流转的神纹卷入漩涡，在神光与魔气的撕扯下化作飞灰。广场周围的祭司们四散奔逃，却都被漩涡产生的引力吸了进去，成为了解封神坛的祭品。
当最后一道神纹消散时，漩涡终于停止了旋转。祭坛顶端的神躯缓缓落下，落在苏璃和风铃面前。神躯表面的金色神光渐渐褪去，露出了方凡的面容——他成功了，用诸神遗骸和罗睺印记，重塑了自己的战体！
方凡缓缓睁开眼睛，眼中混沌流转，既带着神性的威严，又带着魔性的桀骜。他的身体周围缭绕着淡淡的混沌气流，左手握着弑神枪，右手却凝聚着金色的神光——他已经突破了神与魔的界限，达到了连罗睺都未曾触及的境界。
“苏璃，风铃。”方凡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充满了温暖。
苏璃扑进他怀里，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你吓死我了……”
风铃也拉着他的衣角，大眼睛里满是后怕：“凡哥哥，以后不许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方凡笑着点头，轻轻抚摸着她们的头。他看向圣山之外，那里的天空正在恢复清明，神权国的信仰之力如同潮水般退去，南域的生灵终于摆脱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