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黑色的奥迪A8L，正行驶在通往人民医院的高速公路上。
车内。
驾驶位上的司机，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目光专注地盯着前方的路况。
后排坐着两个男人。
一个是A市第一人民医院的院长，周宏达。
他正紧紧皱着眉头，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脸色阴沉得可怕。
屏幕上，一个醒目的标题高高挂在微博热搜榜上。
#实习医生主刀重大车祸手术#
后面还跟着一个紫红色的“爆”字。
周宏达点开词条，一条视频映入眼帘。
视频的背景，是急诊抢救室门外。
视频里刚好是男实习生说的话。
评论区已经炸开了锅。
“我没看错吧？实习医生？人民医院是没人了吗？”
“这是拿人命开玩笑啊！重大车祸伤，让一个实习生来主刀？”
“黑幕！绝对有黑幕！这实习生是哪个领导的亲戚吧？”
“人民医院的管理层出来给个说法！”
周宏达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火气直冲脑门。
他这次是去省里参加一个重要的医学研讨会。
特地把骨科领域的泰斗，也是他的老友——刘建国教授请了过来。
准备为医院新成立的骨科研究中心坐镇。
谁能想到，这才刚下飞机，就刷到了这么一个晴天霹雳。
“老周，别太动气。”
旁边一个声音温和地劝道。
说话的是刘建国教授，他同样看到了那条新闻，但表情却比周宏达平静许多。
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气质儒雅，看起来更像是一位大学学者，而非顶尖的外科专家。
“我能不动气吗？”
周宏达把手机往旁边一丢，靠在座椅上，用力地揉着眉心。
“这简直是胡闹！胡永志在搞什么东西！他这个急诊科主任是不想干了吗？”
他拿起手机，再次拨打了胡永志的电话。
听筒里传来的，依旧是“嘟…嘟…”的忙音。
无人接听。
“混账！”
周宏达气得差点把手机摔了。
一条人命，整个医院的声誉，现在全都悬在一个实习生手上。
这让他如何能保持冷静。
就在周宏达的怒火即将达到顶点时，他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
来电显示：胡永志。
周宏达深吸一口气，几乎是秒接，并且直接按下了免提键。
“胡永志！”
电话一接通，周宏达的咆哮声就响彻了整个车厢。
“你是不是疯了！让一个实习生主刀？谁给你的胆子！”
电话那头，胡永志的声音却异常的镇定。
“院长，您先听我解释。”
“解释？我倒要听听你怎么解释！”
周宏达怒气不减。
“一个实习生，他有处方权吗？他有执业医师资格证吗？”
“他就敢上手术台？出了事谁负责？你负责还是我负责！”
胡永志沉默了片刻。
“院长，当时的情况，您不在现场，您不了解。”
“伤者是开放性腹部损伤，脾脏破裂，大出血，血压一度掉到60/30，心跳都快停了。”
“别说转院，就是从抢救室挪到楼上的手术室，人都可能没了。”
“当时只有一个选择，要么眼睁睁看着他死在抢救台上，要么，直接手术，搏一线生机。”
车厢内安静了下来。
周宏达的怒火，熄灭了大半。
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医生，他太清楚胡永志描述的场景意味着什么。
那是真正与死神赛跑的时刻。
任何犹豫，都可能导致一个生命的逝去。
旁边的刘建国教授，镜片下的目光也透出几分凝重。
他能理解那种绝境下的抉择。
“那为什么是他？你手下那么多主治医生，副主任医师呢？都死光了吗！”
周宏达的语气虽然依旧严厉，但已经从问责，变成了质问。
“当时是车祸批量伤，所有能上台的医生都在别的抢救室处理其他重伤员，根本抽不出人手。”
胡永志的声音里透着无奈。
“只有他，那个叫江凛的实习生，在最关键的时候站了出来。”
电话那头的胡永志顿了顿。
“院长，说句您可能不爱听的话。”
“就凭他敢在那种情况下站出来。”
“这份担当和医德，就比我们医院里大多数已经转正的医生要强。”
周宏达彻底沉默了。
他能想象到那个画面。
一群经验丰富的医生不在，一个实习生却挺身而出。
“行了，别说这些没用的了。”
周宏达打断了他。
“现在手术情况怎么样了？你立刻给我接手！不管用什么办法，必须把人给我救回来！”
他对着司机命令道。
“给交警队打电话，让他们在前面给我们开路！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医院！”
“是，院长！”
司机立刻拿起手机开始联系。
电话那头，胡永志却发出了一声轻笑。
“院长，不用那么着急。”
“嗯？”
周宏达眉头一皱，这胡永志今天是怎么了？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
“接手就不必了。”
胡永志的语气里，带着一种炫耀。
“因为手术……已经快结束了。”
“什么？”
周宏达和刘建国几乎同时愣住了。
这才过去多久？
从他们看到新闻，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就二十多分钟。
一台脾脏破裂修补加腹腔清创缝合的手术，快结束了？
开什么国际玩笑！
“胡永志，你跟我说实话，手术是不是失败了？”
周宏达的心沉了下去。
“失败？”
胡永志轻笑。
“我告诉您，这台手术做得非常漂亮！堪称完美！教科书级别的！”
胡永志越说越兴奋，唾沫横飞。
“您是没看见那缝合技术，那叫一个绝！”
“还有他的针灸麻醉，简直是神乎其技！就那几根银针，比我们几万块一台的麻醉机都好用！”
“我敢说，这小子的水平，就算是把刘建国教授请来，恐怕也……”
胡永志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嘟——”
电话里传来一阵忙音。
周宏达握着手机，脸上的表情极为古怪。
刚才……是胡永志吹牛吹得太投入，不小心把手机碰掉了？
“老周，要不要再打回去问问？”
刘建国教授推了推眼镜，轻声提议。
他的表情，带着好奇。
针灸麻醉？
神乎其技的缝合术？
这些词从一个三甲医院急诊科大主任的嘴里说出来，分量可完全不一样。
“不用了。”
周宏达摆了摆手，将手机揣回兜里。
他选择相信胡永志。
不是相信他的吹嘘，而是相信他作为一名老医生的基本判断。
如果手术真的失败了，胡永志绝对不会是现在这种打了鸡血一样的语气。
周宏达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却反复回响着胡永志最后那句话。
“把刘建国教授请来，恐怕也……”
也什么？
他不敢想，也不愿想。
旁边的刘建国教授，转头看向窗外飞逝的夜景，开口。
“老周，你说的那个叫江凛的实习生，有点意思。”
“等回去了，我想见见他。”
“如果他真有你那位胡主任说的那么神，是个可造之材的话，我想亲自带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