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此刻，直播间在经历了短暂的停滞后，爆发出了史无前例的、山崩海啸般的狂笑！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快叫救护车！我要笑到心肌梗塞了！】
【卧槽！这双下巴！福气！这绝对是三代人修来的福气啊！】
【传说中的‘仰望星空脖子先疯’原来是真的！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快看妹子的表情！她的灵魂正在出窍！哈哈哈哈我截图了！新的表情包诞生了！】
“怎么样？”江枫的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在苏浣溪耳边响起，“是不是很震撼？是不是感觉自己的灵魂被剖开，赤裸裸地展现在了面前？”
苏浣溪猛地抬起头，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羞涩和紧张，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震惊、茫然和一丝丝的委屈。
“江枫先生……这个……这个……”她指着照片，嘴唇都在哆嗦，“这个是不是……有点……有点显胖啊？”
她已经尽力找了一个最委婉的词了。
“胖？”江枫闻言，立刻皱起了眉头，脸上露出一种“你怎么能这么肤浅”的痛心表情。
他从苏浣溪手里拿回相机，指着屏幕上那两层清晰的褶皱，义正辞严地说道：“浣溪，这不是胖！这是‘生命的厚度’！是压力！是现代都市赋予我们每一个人的无形枷锁！你看看，你的头在向上，向往着自由和光明，但你的身体，却被这‘厚度’牢牢地禁锢在原地！这种挣扎！这种撕裂感！这才是这张照片的灵魂所在！你居然只看到了‘胖’？你太让我失望了！”
江枫说得痛心疾首，仿佛苏浣溪的“肤浅”是对他艺术信仰的巨大侮辱。
苏浣溪被他这一通劈头盖脸的“教训”给说得一愣一愣的。
生命的厚度？
无形的枷锁？
挣扎和撕裂感？
她看着照片上自己那个堪称恐怖的下巴，再听听江枫嘴里这些高深莫测的词汇，她的大脑再次陷入了宕机状态。
难道……真的是我太肤浅了？是我不懂艺术？
她看着江枫那张写满了“痛心”和“失望”的脸，一股自我怀疑的情绪，不受控制地从心底里冒了出来。
“那……那下一张呢？”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小心翼翼地问道。
“下一张，是升华！”江枫的表情由阴转晴，脸上重新恢复了狂热，他划了一下屏幕，露出了第二张照片。
——苏浣溪蹲在那个油腻的黑色垃圾桶旁，表情痛苦地看着垃圾桶的那张“圣母的救赎”。
如果说第一张照片只是让她震惊，那么第二张照片，则直接让她产生了一股生理性的不适。
照片的构图极其刁钻，大半个画面，都被那个肮脏油腻的垃圾桶所占据。垃圾桶边缘，似乎还能看到几只苍蝇在飞舞。而苏浣溪，就蹲在这个庞然大物旁边，显得无比渺小。因为是蹲姿，还穿着百褶裙，角度问题让她看起来像个圆滚滚的蘑菇。最要命的是她当时的表情，那种想吐又想哭，五官都皱在一起的样子，被相机高清地记录了下来，配上那个场景……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离家出走的少女，在垃圾桶旁边思考人生，并且因为闻到了什么不可描述的气味而产生了剧烈的生理反应。
“噗——”
苏浣溪感觉自己喉头一甜，一口老血差点没当场喷出来。
这次，她的脸上已经不止是震惊了，一丝显而易见的怒气，像小火苗一样，在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燃烧了起来。
“江枫！”她连“先生”都忘了喊，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这又是什么？你不是说……是怜悯吗？是救赎吗？我怎么看起来……怎么看起来像是马上就要吐在垃圾桶里了？”
她真的有点生气了。
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这么丑过！更没被人这么戏耍过！
直播间的观众们已经笑得没力气打字了，只能用一连串的“哈”和“草”来表达自己激动的心情。
【哈哈哈哈哈哈妹子终于反应过来了！】
【她急了她急了！】
【要吐在垃圾桶里哈哈哈哈！妹子你真相了啊！】
【主播危！主播危！社会性死亡警报拉响了！】
然而，面对苏浣溪已经濒临爆发的怒火，江枫非但没有一丝慌乱，反而仰天长叹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悲伤表情。
“浣溪啊浣溪，你还是没懂！”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孤独和苍凉。
“你以为，救赎是轻松的吗？你以为，怜悯是愉悦的吗？”他反问道，声音振聋发聩。
“不！真正的救赎，本身就伴随着巨大的痛苦！你看看你的表情！这种想吐又想哭的纠结，正是一个纯洁的灵魂，在直面这个世界最肮脏、最污秽的一面时，最真实的生理与心理的双重应激反应！你没有选择闭上眼睛，你没有选择逃避！你选择了承受！这就是‘圣母’的伟大之处！”
江枫的语气越说越激昂，他指着照片上的垃圾桶，又指了指苏浣溪。
“这根本不是人和垃圾桶！这是美与丑的对决！是圣洁与肮脏的碰撞！是希望与绝望的交织！你脸上的痛苦，不是丑，那是人性最光辉的印记！这张照片，应该被命名为《人间》，挂进罗浮宫！”
罗……罗浮宫？
苏浣溪的怒火，硬生生地被江枫这一套更加离谱、更加宏大的说辞给浇滅了。
她的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脑子里像是有几百个江枫在同时开演讲，嗡嗡作响。
救赎伴随着痛苦？
表情的痛苦是人性光辉的印记？
我……我刚才……有那么伟大吗？
她又一次地，被忽悠瘸了。
她看着江枫那张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看着他那双燃烧着艺术火焰的眼睛，心里那刚刚燃起的怒火，竟然又一次被无情的自我怀疑所取代。
难道……我真的想多了？
难道……我真的不懂什么叫好看？
难道……我刚才……真的在罗浮宫门口徘徊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