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读课的铃声还没响，教室里已经坐了大半的人。
周一七刚把书包放下，就看到桌肚里躺着一个浅蓝色的笔记本。封面上没有名字，边角却磨得有些发白，看起来用了很久。
她愣了愣，转头看向后排的易九。他正低头看着课本，晨光透过窗户落在他发梢，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侧脸的线条干净又清晰。
“易九，”她压低声音喊他，“这是你的本子吗？”
易九抬起头，视线落在那个笔记本上，点了点头：“嗯，昨天整理书包的时候不小心掉了，麻烦你了。”
“没事。”周一七拿起笔记本递给他，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背。
还是温热的触感，带着点干燥的温度。她像触电一样缩回手，心脏又开始不争气地乱跳，脸颊也跟着微微发烫。
易九接过笔记本，指尖的触感还没散去，他看着她泛红的耳根，喉结轻轻动了动，低声说了句“谢谢”，就赶紧低下头，假装继续看书。
笔记本的扉页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浅浅的折痕。
那是昨天他把她画的Q版小人夹进去时，不小心压出来的。
早读课是语文，要背《岳阳楼记》。
周一七对着课本念了没两句，就开始走神。她偷偷用余光瞥着易九，看他认真背书的样子，睫毛垂下来，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她忽然想起昨天林漾说的话。
“你最近老盯着易九看，是不是真对他有意思啊？”
当时她还嘴硬，说只是觉得他长得好看，适合当漫画原型。可现在，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她却有点心虚了。
好像……不止是适合当原型那么简单。
“予观夫巴陵胜状，在洞庭一湖……”易九的声音低沉清晰，带着点韵律感，像在念诗。
周一七听得有点入迷，连老师走到身边都没发现。
“周一七，”语文老师敲了敲她的桌子，“你来背一下‘至若春和景明’那段。”
周一七猛地回神，站起来的时候差点撞到桌子。她抓着课本，脑子里一片空白，刚才光顾着看易九了，哪里还记得背了什么。
“至若……至若春和景明……”她结结巴巴地念着，眼睛紧张地瞟向课本，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周围传来几声低低的笑声，她的脸颊瞬间烧得滚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易九，”老师忽然开口，“你替她背一下。”
易九站起身，声音清晰流畅：“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沙鸥翔集，锦鳞游泳；岸芷汀兰，郁郁青青……”
他背得又快又准，连标点符号的停顿都恰到好处。老师满意地点点头：“很好，坐下吧。周一七，上课认真点，别总走神。”
“对不起，老师。”周一七低着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坐下的时候，她的肩膀还在微微发抖。易九侧过头，看到她红着眼圈，鼻尖也红红的，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
他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
课间的时候，易九从书包里拿出一个苹果，放在周一七的桌角。
“给你。”他说。
周一七抬起头，眼里还带着点水汽：“干嘛给我苹果？”
“刚才……”易九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就当是……帮你解围的谢礼？”
他说得颠三倒四，周一七却一下子笑了出来。她拿起苹果，用袖子擦了擦，咬了一大口：“这苹果还挺甜的。谢啦，易九同学。”
看着她笑起来的样子，易九也跟着松了口气。阳光落在她脸上，把她的笑容衬得格外明亮，像雨后初晴的天空。
“对了，”周一七忽然想起什么，从美术本里翻出一张画，“这个给你。”
画上是Q版的她自己，正站在原地，头顶冒着一个大大的问号，旁边写着：“《岳阳楼记》是什么？能吃吗？”
画得夸张又可爱，易九看着，忍不住笑了出来。
“画得挺好的。”他把画小心翼翼地夹进笔记本里，和昨天那张放在一起。
“那是，”周一七得意地扬了扬下巴，“也不看看是谁画的。”
两人正说着话，林漾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跑进来，手里拿着两张篮球赛的票。
“下周六下午有篮球赛，咱们班对七班，”她把一张票塞给周一七，“去看吗？江熠那家伙说要拿MVP，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有多厉害。”
“篮球赛？”周一七眼睛一亮，“易九会参加吗？”
她问得太直接，易九的耳尖一下子红了。林漾促狭地笑了笑：“易九可是咱们班的主力，当然参加了。怎么，想来看易九打球？”
“我……我就是随便问问。”周一七的脸颊又开始发烫，慌忙低下头啃苹果。
易九看着她泛红的耳朵，心里忽然有点期待下周六的篮球赛了。
下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自由活动的时候，男生们都去打篮球了，女生们则坐在操场边的看台上聊天。
林漾拉着周一七，非要去看男生打球。
“去嘛去嘛，看看江熠那家伙出糗也好啊。”她拖着周一七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往篮球场走。
篮球场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加油声此起彼伏。易九穿着蓝色的球衣，正在场上运球，动作干净利落。阳光照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汗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滴在锁骨上，带着少年独有的荷尔蒙气息。
周一七的心跳一下子漏了半拍。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易九。
平时安安静静的，话不多，可在球场上，他却像变了个人，眼神专注又锐利，每一个投篮、每一次传球都充满了力量。
“快看！易九要投篮了！”林漾推了推她。
周一七抬起头，正好看到易九纵身跃起，篮球在他手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稳稳地落入篮筐。
“好球！”周围爆发出一阵欢呼。
易九落地的时候，正好看向看台上的方向。他的目光和周一七对上，愣了一下，然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那笑容像电流一样，瞬间击中了周一七的心脏。她的脸颊“唰”地一下红了，慌忙低下头，心脏“咚咚”地狂跳，连手心都开始冒汗。
“啧啧啧，”林漾在旁边看得一清二楚，用胳膊肘碰了碰她，“某人脸红了哦。”
“你胡说什么呢！”周一七瞪了她一眼，却忍不住又偷偷抬起头，看向篮球场。
易九已经转身投入了下一场进攻，可她总觉得，他刚才那个笑容，是专门给她的。
体育课结束的时候，易九满头大汗地从篮球场走过来，江熠在他旁边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他却心不在焉地四处张望。
看到周一七和林漾，他的脚步顿了一下。
江熠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立刻露出一个欠揍的笑容：“哟，在看谁呢？是不是在看某个小画家啊？”
易九没理他，径直走到周一七面前，递过来一瓶水。
“给你。”他说，声音有点喘，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额头上，看起来有点狼狈，却又格外好看。
“我不渴，”周一七摇摇头，把水推了回去，“你自己喝吧。”
“拿着吧，”易九把水塞进她手里，“刚才看你喊得挺卖力的。”
周一七愣住了。
她刚才有喊吗？好像……是有跟着大家一起欢呼了几声，可他怎么会注意到？
看着她愣住的样子，易九的嘴角忍不住又扬了扬，转身和江熠一起走了。
周一七握着手里的水，瓶身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和阳光的热度混在一起，烫得她心里暖暖的。
“啧啧啧，”林漾凑过来，一脸八卦，“他居然给你送水，你们俩肯定有情况。”
“你想多了。”周一七嘴硬，心里却像揣了只小兔子，甜滋滋的。
她看着易九的背影，他走得很慢，好像在等什么。
她忽然鼓起勇气，大声喊：“易九，下周六的篮球赛，我会去看的！”
易九的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继续往前走。
可周一七看到，他的耳朵，红得像要滴血。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水，忍不住笑了起来。
阳光落在水面上，折射出细碎的光芒，像撒了一把星星。
她想，下周六，一定会很有趣。
易九回到教室，江熠立刻凑过来：“行啊你，居然给周一七送水，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别胡说。”易九拿起毛巾擦着脸，耳根的热度却怎么也退不下去。
“我可都看见了，”江熠挑眉，“你刚才看她的眼神，都快拉丝了。老实交代，是不是喜欢人家？”
易九没有回答，只是拿起桌上的笔记本，翻开。
里面夹着的两张画，一张是他坐在窗边转笔，一张是她站在原地犯迷糊。
他的嘴角，忍不住又扬了起来。
也许……江熠说得没错。
他好像，真的有点喜欢上那个爱画画、会脸红、笑起来像太阳一样的女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