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圆如盘,散发着妖异的光,摄人心魂。
道观内,青砖崩裂,香案倾塌。秦韬双眼赤红,发丝凌乱。周身黑雾缠绕,将百年老松拦腰斩断。
师父踏月而归,袖袍一卷,三清灵响,镇魔符篆化作金光锁链,将秦韬死死缚住。狼妖残魂在秦韬体内嘶吼,声如裂帛:“白虎星君,你杀我全族,今日我要你永世癫狂!”
师父指掐天罡诀,冷声道:“妖孽,既入命盘,便用镇玄瞳!”一道血符拍入秦韬左眼,狼妖哀嚎着被封印其中,瞳孔骤然化作幽绿色竖瞳,如困兽蛰伏。
自此,秦韬左眼可辨妖邪,右眼与常人无异。
“此妖与你命盘相缠,强行杀灭只会伤你魂魄。”师父收袖负手,声音低沉,“从今往后,它既是你的劫,也是你的刃。”
秦韬喘息着抬头,视野竟一分为二
——左眼所见,道观残垣上空飘荡着猩红妖雾;右眼望去,却只是寻常夜色。
风声止息了,当最后一缕妖气被锁入秦韬的左眼,道观骤然寂静。檐角的风铃不再震颤,垂下的红绳软软的搭在青瓦上,香炉中的檀香早已燃尽,保持着将断不断的姿态。
秦韬倒在石阶旁,左眼紧闭,眼睑下隐约透出一点幽蓝的光,如同冰层下封印着一盏摇曳的灯。师父的拂尘斜斜垂落,银丝间还缠着几根狼妖的灰毛。
道观里弥漫着奇异的安静,三清殿前的桃树忽然抖落一阵花瓣,簌簌地覆盖在秦韬身上。月光洗过他的脸颊,那些方才因为疼痛而暴起的青筋,此刻已平复如初夜的湖面。偏殿的纸窗破了洞,夜风穿过发出细微的呜咽。
师父弯腰拾起碎裂的八卦镜,镜面映出他疲惫的眉眼。
秦韬望向师父一脸不解,只见师父的袖袍无风自动,指尖在虚空中划出一道星河幻影。刹那间,秦韬的识海被拉入千年前的苍穹之巅。
“你看,这就是当年的天庭之战。”
幻境中,白虎星君脚踏银河,银甲折射出冰冷寒光。他的身后,十万天兵结成诛妖大阵,而对面——荒原狼妖一族现出真身。狼首人身的战士们仰天长啸,妖气冲天。
“大胆狼妖,涂炭生灵,作恶多端,当诛!
狼妖首领双目赤红,獠牙毕露。
大战爆发。白虎星君挥爪引动九天神雷,天兵天将的箭矢化作流星火雨。狼牙一族拼死反扑,利爪撕开天降的喉咙,妖火焚毁仙器…但终寡不敌众。
当一只幼狼被天将长枪贯穿时,白虎星君忽然瞳孔一颤。望着那眼中充满了恐惧的幼狼,竟生出了恻隐之心。
“住手!”他猛的震退天兵,一把抓住幼狼残魂,催动法术将其送入轮回。
天帝震怒:“白虎,你私纵狼妖,当罚下界!”天刑台上,白虎星君的仙骨被一寸寸的剥离,一缕神魂坠入人间。
“而他转世之人,就是你,秦韬。”师父的幻影指向他的心脏,“狼妖投身你命盘,不是巧合,是天道对白虎“恻隐之罪”的惩罚!”
当秦韬得知自己前世是白虎星君,因一时恻隐放走狼妖而被贬下界,而如今狼妖纠缠不休,令他发狂,竟是为了当年灭族之仇。
他怔愣片刻,随后一股荒谬感涌上心头。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低低的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自嘲。
我竟因一念之仁,害的自己轮回受苦,如今还要被这孽畜折磨?”
愤怒、不甘、荒谬、悲凉,种种情绪在他胸中翻涌。他紧握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不觉得痛。
月光透过窗纸洒落在屋内,竹影幽幽,秦韬无心睡眠,一直睁眼到天明。
翌日,竹林深处,青烟袅袅。秦韬持剑而立,周身杀气未散。师父静立其侧,拂尘轻扫,似要拂去他眉间戾气。
师父叹息一声,声音如古井无波。
“韬儿,剑未出鞘,杀心已起——能可知,这正是那狼妖最想看到的?”
秦韬指节攥的发白,冷笑:“它害我癫狂,如今还要我忍?”
师父浮沉一扬,点在他眉心:“你当它是仇敌,它却当你是傀儡。你怒,它便窃喜;你杀它便得逞。”
师父绕至他身后,苍老的手按住他执剑的手腕:“看看你的眼睛,可还有白虎星君的半分清明?”
秦韬瞳孔骤缩,剑锋微颤。
清虚子自袖中取出一面铜镜:“你恨天道不公,可你今日斩了这狼妖,明日呢?后日呢?”
镜中映出他猩红的双眼。“杀念一起,永追轮回,届时…谁才是被驯服的兽。”师父语重心长的说道。
秦韬手中长剑“当啷”坠地,踉跄后退:“可是我…我…”
师父拾起剑,以袖拭刃:“白虎主杀伐,亦长庚金之正气。”
清虚子将剑刀转递还给独
秦韬:“要破这局,先斩心中魔!”
清风吹过竹林,杀气尽散。一滴冷汗顺着秦玄韬下颌划过,砸在剑柄镶嵌的白玉上,那玉竟隐隐泛起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