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在身下翻涌如浪，带着淡淡的丹香。
白璃月在一片温润的白光中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白玉宫殿的寒玉床上，床幔是用流光织就的丹纹，随风飘动时
竟在空中凝出”九转还魂”四个古字。
她撑起身子环顾四周，殿内四壁挂满了历代丹帝的画像，从先秦的青铜面具人，到唐宋的羽衣道士，最后一幅画像让她心头一震。
画中少年身着紫金帝袍，眉眼分明正是聂枫，只是那双眼睛里没有了平日的跳脱，沉淀着与年龄不符的沧桑，仿佛看过了千世轮回。
师尊终于肯醒了。
熟悉的声音从殿外传来，带着几分笑意。
白璃月转头望去，只见聂枫缓步走入，身上的九爪金龙纹帝袍在霞光中流转着金光，腰间挂着个羊脂玉瓶，瓶身刻满了螺旋状的时空纹路，正是之前在未来见过的样式。
可当他抬手拂过画像时，白璃月突然注意到，他右手小指缠着圈玄色绷带，绷带边缘还沾着点点焦黑的药渣。
那是聂枫每次炼错丹药、被丹炉火星烫伤时的习惯。
可真正的聂枫昨天才刚学会控制火焰，怎么可能有如此熟练的包扎手法？
你不是聂枫。
白璃月的声音陡然转冷，不等对方反应，手中拂尘已如灵蛇般卷出，银丝精准地缠住了”聂枫”的手腕。
对方吃痛闷哼一声，左袖中突然掉出块东西，”啪”地砸在白玉地砖上。
竟是半块破碎的三生石，石面布满了蛛网般的黑色魔纹，正散发着与沈炎同源的邪气。
“果然是你，沈炎！”白璃月眼神一凛，拂尘银丝骤然收紧，”你杀了真正的聂枫，还敢化作他的模样！到底想干什么？”
“聂枫”脸上的笑容瞬间扭曲，他猛地撕开面皮，露出底下布满魔纹的真面目，只是眉眼间还残留着聂枫的轮廓。
“白璃月，你总是这么聪明。沈炎狞笑着活动手腕，黑色魔气从他掌心涌出，我要的从来不是丹帝之位，是九转还魂丹！
只要能复活我师妹，就算让我顶着这张小鬼的脸当一辈子丹帝又何妨？
他突然抓起地上的三生石碎片，狠狠刺入殿中央的青铜丹炉。
“嗡——”丹炉发出刺耳的轰鸣，整个神界突然剧烈震颤，远处的炼丹塔开始扭曲，云海翻涌成墨色，连画像上的历代丹帝都在缓缓转动头颅，眼中渗出黑气。
白璃月心知不妙，转身就往殿外冲，却发现门窗都已消失，四周的墙壁正在向内挤压。
她急中生智，挥手拍出灵力击中聂枫的画像。画像突然”咔嚓”裂开，露出后面的暗门，门后是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密道，墙壁上刻满了荧光流转的丹方，正是《九转阴阳诀》的完整版。
密道尽头是间热气腾腾的炼丹室，与外面的金碧辉煌不同，这里堆满了各式丹炉，有缺了口的瓦罐，有缠着铜锈的古鼎，甚至还有个用机械零件拼起来的怪东西，显然是真正的聂枫会用的地方。
最中间的青铜三足炉突然”咕嘟”响了一声，炉口冒出个脑袋，竟是个顶着绿草头发的小童。
白长老可算来了！
小童跳出炉口，绿衣上还沾着火星，”快用时空草！沈炎篡改了神界的时间线，再拖下去，真正的聂枫就要被炼成丹药了！”
时空草？白璃月皱眉，想起那株惹出无数祸事的灵草，”可那草不是在时空裂缝里炸光了吗？”
我就是时空草化形啊！
小童急得原地转圈，绿草头发都竖了起来，”上次在冰窟，聂枫怕我被沈炎抢走，把我炼化成了器灵藏在丹炉里！
他为了找你，不惜把自己的元神炼成时空锚点，现在被沈炎困在炼丹塔顶，每过一个时辰就会被抽走一成功力！”
他突然从怀里掏出颗七彩丹药，丹药在空中悬浮时，竟分裂出无数细小的光丝，仿佛连接着不同的时空。
这是’因果丹’，是聂枫用自己的本命精血炼的。服用后能看见所有时空线的交点，但你只能选一条路走——选对了，所有人都能活；选错了，我们都会被时空乱流撕碎。”
白璃月没有丝毫犹豫，接过丹药吞入腹中。刹那间，无数画面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她看见聂枫在未来实验室里，抱着炸坏的机械凤凰哭鼻子，嘴里还念叨着”师尊肯定会骂我。
看见沈炎在冰窟里被返本归元丹变成癞蛤蟆，却死死咬着《九转阴阳诀》不肯松口。
看见另一个自己在现代都市的老巷里，穿着白大褂给病人抓药，柜台上摆着个刻着阴阳鱼的药碾子。
甚至看见顶着火灵儿身体的夜无涯，在古代战场的城楼上召唤凤凰真火，却把自己的胡子燎成了卷毛……
所有画面最终汇聚在丹道神界的最高处——炼丹塔顶。
白璃月化作一道流光冲过去，只见真正的聂枫被数道魔气钉在巨大的丹炉上。
鲜血顺着炉壁滴落，每一滴都化作细小的时空裂缝，裂缝里隐约能看见灵霄宗的丹房。
“师尊快走！”聂枫的声音虚弱得像风中残烛，嘴角却还挂着笑，”沈炎要把整个神界的本源炼成还魂丹，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我不会再让你独自冒险了。
白璃月的眼眶发热，她突然想起未来实验室里那个会喷净化光束的机械仙鹤，急忙从储物袋里取出——那是上次爆炸时顺手抓的。”试试看这个！”
机械仙鹤被灵力激活，发出”咔哒”的启动声，双眼射出两道纯白光束，精准地击中沈炎的魔气锁链。
“滋啦”一声，黑气如同被泼了沸水的雪，迅速消融。聂枫趁机调动全身灵力，将丹道神界的本源灵力从丹炉中引出，注入手中的三生石。
“九转阴阳诀，时空逆乱！”他用尽最后力气大喝一声，青铜丹炉轰然爆炸，七彩的冲击波将三人狠狠抛起，穿过层层时空裂缝。
失重感褪去时，白璃月发现自己跌回了极北冰窟，青铜丹炉还在嗡嗡作响，沈炎已经不见踪影，只有地上残留着一滩黑色的水渍。
而她身边的聂枫，正揉着眼睛坐起来——那是个约莫十岁的孩童，穿着不合身的道袍，脸上还带着婴儿肥，正是她初见他时的模样。
这是…沈炎的最后诅咒？
小聂枫摸着自己的脸，突然咯咯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不过这样也好，师尊以后可以光明正大教我炼丹了，再也没人说我是偷学的。”
白璃月看着他天真烂漫的模样，鼻尖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她伸手想摸他的头，指尖却触到了怀中的硬物——是那本《九转阴阳诀》下册。
她翻开书页，一片泛黄的纸条从里面飘落，上面是聂枫龙飞凤舞的字迹：
“当你看到这行字时，我已经回到最初的时空。
沈炎的阴谋藏在所有时间线的褶皱里，我必须留在丹道神界，成为永恒的丹帝才能守住每个时空的你。
别为我难过，真正的炼丹从来不是逆天改命，是知道结局也甘愿踏进去，守护自己在乎的人。
对了，师尊炼的醒神丹很好吃，下次能不能少放点奇香花？
永远是你徒弟的聂枫”
“聂枫！白长老！你们在哪？”
冰窟外突然传来火灵儿的喊声，还夹杂着夜无涯的怒吼。
沈炎那混蛋又带着血煞门的人来了，说要抢冰魄草炼还魂丹！
白璃月迅速将纸条折好藏入秘籍，用灵力抹去眼角的湿痕。
她弯腰抱起小聂枫，眼中重新燃起斗志，对着洞口大喊。
来了！正好让沈炎尝尝我新炼的’五雷轰顶丹’，保证让他知道，灵霄宗的丹药不仅能救人，还能劈魔！”
小聂枫在她怀里咯咯直笑，伸手递过个黑乎乎的丸子。
师尊，我刚才偷偷炼了’痒痒雷’，掺进去效果更好！”
白璃月看着他沾满药粉的小手，无奈又好笑地摇了摇头，抱着他大步走出冰窟。
风雪依旧凛冽，但这一次，她知道无论前路有多少时空乱流与阴谋，总有个身影会在某个时空里，为她守着一盏不灭的丹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