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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地点:无名山谷,神医隐居木屋外

深冬的夜,山谷死寂。凛冽的山风如同无形的剃刀,刮过嶙峋的怪石和光秃秃的树枝,发出凄厉的呜咽。

一轮惨白的冷月高悬,将清辉吝啬地洒在谷底,映照着小木屋模糊的轮廓,如同蛰伏在黑暗中的孤兽。

木屋的窗户缝隙透出一点极其微弱的、昏黄的油灯光晕,在这无边的黑暗与寒冷中,显得格外渺小,也格外温暖。

屋内。

简陋的木床上,须发皆白的神医(恩师)刚刚结束一轮漫长的针灸。他额角布满细密的汗珠,气息微喘,但那双深邃如古井的眼睛依旧明亮锐利。他缓缓收起最后一根银针,动作沉稳,仿佛刚才耗费巨大心力救治的并非自己。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动作,他捂着胸口,脸色在昏黄灯光下显得愈发苍白。

三年前为救坠崖重伤、几乎生机断绝的沈惊鸿,他耗尽了珍藏多年的保命奇药,也透支了自己的本源。这三年来,他的身体如同漏风的破屋,早已不复当年之勇。尤其是最近,旧伤复发,沉疴难起。

他靠在床头,喘息片刻,目光落在窗棂上凝结的冰霜上。思绪飘远。

那个倔强如狼崽子般的丫头……“惊鸿”……她如今在海城,怕是已掀起惊涛骇浪了吧?以她的性子,不把仇人的骨头嚼碎,是绝不会罢休的。只是……这复仇之路,步步荆棘,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他教她医术、格斗、识人心,唯独没教她如何放下仇恨。也不知……是对是错。

一丝难以言喻的忧虑,浮上老人心头。

就在这时——

呜——嗡——!

一阵极其低沉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山谷死寂的宁静!那声音并非普通的汽车引擎,更像是……经过特殊改装的、重型越野或……直升机旋翼的沉闷切割声?!

老人浑浊却依旧锐利的眼睛猛地睁开!警惕如同最机敏的野兽瞬间绷紧全身神经!他强撑着坐直身体,侧耳倾听!声音来自山谷入口方向!正快速逼近!

不对!这深山老林,除了他和偶尔送物资的哑巴山民,绝不会有外人深入!更不可能有这种级别的机动装备!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他挣扎着想要下床,去拿挂在墙角的药锄——那不仅仅是他采药的家伙,更是他当年行走江湖时,用来劈开豺狼虎豹的武器!

然而,身体如同灌了铅,剧痛和虚弱让他动作迟滞!

晚了!

砰!轰——!

木屋那扇看似坚固的厚木门,如同纸糊般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猛地撞开!木屑纷飞!

刺眼的白光瞬间如同利剑般刺入屋内!几道穿着黑色作战服、戴着夜视仪、脸上涂抹着厚重油彩的彪悍身影,如同地狱冲出的恶鬼,端着带有消音器的冲锋枪,以极其专业的战术队形迅猛突入!

「目标确认!控制!」为首一个脸上带着狰狞刀疤的壮汉,声音冰冷,如同金属摩擦。

「唔!」神医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就被两个如狼似虎的绑匪狠狠按倒在冰冷的泥地上!粗糙的地面摩擦着他枯槁的脸颊。

他想反抗,但羸弱的身体在绝对的力量和冰冷的枪口面前,如同螳臂当车!一把散发着浓重汗味和硝烟味的破布死死塞进了他的嘴里!

「老东西,别乱动!」另一个绑匪粗暴地反剪他的双手,用高强度塑料扎带死死捆住,勒进皮肉!

「头儿,就这老梆子?值得这么大阵仗?」一个略显年轻的绑匪看着地上瘦骨嶙峋的老人,语气带着一丝轻蔑。

「闭嘴!拿钱办事!」刀疤脸厉声呵斥,警惕地扫视着简陋的屋内,「雇主说了,这老东西是目标唯一的软肋!带走!动作快!清理痕迹!」

他们动作极其麻利,将老人如同破麻袋般提起。一人粗暴地扯下墙上那柄沉重的药锄,随手扔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另一人迅速在屋内泼洒着刺鼻的液体——是汽油!

神医被拖出木屋,冰冷的山风如同刀子般割在脸上。他浑浊的眼睛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那点昏黄的灯火在寒风中摇曳了一下,随即被泼洒的汽油和点燃的火柴彻底吞噬!

轰!

橘红色的火焰冲天而起!瞬间吞噬了木屋!火光映照着绑匪们冷酷的面容,也映照着神医眼中那被强行压下的、滔天的愤怒和一丝深沉的悲哀。火光中,他仿佛看到了那个在悬崖下被他救起、眼神死寂的女孩……惊鸿……丫头……

刀疤脸拿出一个经过特殊加密的卫星电话,对着火光拍下神医被挟持的照片,然后拨通一个号码:

「老板,货已到手。老窝点了。按计划转移。」他的声音在火焰的噼啪声中显得异常冰冷。

地点:海城,华尔道夫总统套房

凌晨三点。

套房内一片漆黑死寂,只有书桌上一盏孤零零的台灯散发着冷白的光晕。

沈惊鸿没有睡,也无法入睡。她坐在宽大的书桌后,面前摊开着几份文件,目光却穿透纸张,落在虚空之中。

祖母的病危通知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头,那个旧丝绒荷包里的秘密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对林晚棠的全方位绞杀虽然效果显著,但那个隐藏在幕后的敌人(沈崇海)至今没有露出更多马脚,反而让她感到一种山雨欲来的窒息。

就在这时——

叮!

一声极其刺耳的、不属于任何常规通讯软件的提示音,骤然划破了死寂!是她和恩师之间,只有最紧急情况才会启用的、经过多重物理加密的卫星通讯器发出的警报!

沈惊鸿的心脏猛地一沉!如同被重锤击中!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她几乎是扑过去,抓起那个如同老式寻呼机般不起眼的黑色通讯器!

屏幕上,没有任何文字信息。

只有一张经过压缩、却依旧清晰无比的照片!

照片背景是跳跃的、狰狞的火焰!一栋熟悉的、她生活了三年的小木屋正在烈焰中燃烧、坍塌!而在火焰前方,两个穿着黑色作战服的彪形大汉,正粗暴地架着一个瘦骨嶙峋、须发皆白的老人!老人被反绑着双手,嘴里塞着破布,枯槁的脸上沾满污迹,那双曾经深邃睿智、给予她第二次生命的眼睛,此刻充满了愤怒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悲悯!正是她的恩师!

嗡——!

沈惊鸿的大脑如同被瞬间抽空!一片空白!

紧接着,一股足以焚毁理智的、狂暴到极致的怒火和深入骨髓的冰冷恐惧,如同火山岩浆混合着西伯利亚寒流,在她体内轰然爆发!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冷静和克制!

「不——!!」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孤狼般的嘶吼从她喉咙深处迸发出来!她猛地将手中的通讯器狠狠砸在坚硬的合金桌面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通讯器外壳瞬间碎裂!

恩师!

那个在她坠入地狱深渊时,将她从死亡线上拉回来,赋予她新生和复仇力量的老人!那个像父亲一样严厉教导她、点醒她、支撑她走过三年炼狱的恩师!那个她在这世上仅存的、真正毫无保留关心她的人!

竟然被绑架了?!老窝都被烧了?!

林晚棠!

一定是她!只有她!只有那个陷入绝境的疯子!才敢做出这种丧心病狂、触碰她绝对逆鳞的事情!

滔天的杀意如同实质的火焰,瞬间席卷了沈惊鸿的全身!她双眼赤红,额头青筋暴起,牙齿死死咬住下唇,浓重的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恐惧而剧烈地颤抖着!一股毁灭一切的冲动在她血液里疯狂咆哮!她要立刻找到林晚棠!将她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就在这时,被她砸坏的通讯器屏幕,在碎裂的缝隙中,顽强地再次闪烁起来!一个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冰冷、扭曲、充满恶毒快意的女声,如同毒蛇的信子,通过通讯器自带的微型扬声器,清晰地传了出来:

「沈栖月!我知道你在听!」

林晚棠!果然是她!

沈惊鸿猛地抓起碎裂的通讯器,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声响,几乎要将它捏碎!

「看看这张照片!看看这老东西!」林晚棠的声音因为极致的疯狂和兴奋而扭曲变形,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尖锐,「你以为你赢了?你以为你把我逼到绝路了?!我告诉你!做梦!」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破音的尖利:

「立刻!马上!停止你所有针对我、针对沈家的行动!交出‘惊鸿’名下所有的资产!包括你的工作室、你的设计版权、你那个狗屁基金的所有权!全部无条件转让给我!还有——」

她顿了顿,声音里充满了怨毒的诅咒:

「公开承认你所有的‘成就’都是剽窃!都是靠身体换来的!然后,给我像条狗一样爬出海城!永远不要再出现!」

「否则——!」林晚棠的声音如同淬了剧毒的冰锥,狠狠扎向沈惊鸿的心脏,「每隔一个小时,我就让人剁掉这老东西一根手指!寄给你!手指剁完了就剁脚趾!脚趾剁完了……呵呵,你说,一个老中医没了手,是不是比死还难受?哦,对了,视频直播!我要让你亲眼看着他是怎么被一点一点……折磨死的!」

通讯器那头传来一声模糊的、被堵住嘴的闷哼!是恩师的声音!

沈惊鸿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一股灭顶的寒意和极致的痛苦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她仿佛看到恩师枯槁的手指被冰冷的刀刃切断……看到他那双充满悲悯的眼睛在痛苦中闭上……

「林晚棠!」沈惊鸿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嘶哑、破碎,带着滔天的恨意和几乎无法抑制的颤抖,「你敢动他一根汗毛!我发誓!我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我会让你尝遍世间所有的痛苦!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哈哈哈!」通讯器里传来林晚棠疯狂的大笑,那笑声如同夜枭啼哭,充满了报复的快感和扭曲的得意,「吓唬我?沈栖月!收起你那套!现在,是我说了算!记住!你只有24小时!24小时后,如果我见不到所有资产转让的法律文件,看不到你声名狼藉滚出海城的新闻头条……」

她的声音陡然变得阴冷刺骨:

「你就等着给这老东西……收尸吧!不,是收……零件!」

咔嚓!

通讯被粗暴地切断!只留下令人窒息的忙音,如同丧钟在死寂的房间里回荡!

沈惊鸿握着那碎裂的通讯器,如同握着烧红的烙铁。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痛苦而剧烈地颤抖着,指缝间渗出殷红的血迹——是她的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

恩师痛苦的闷哼,林晚棠疯狂的威胁,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在她脑中盘旋!

怎么办?!

答应林晚棠的条件?交出一切,再次一无所有,甚至身败名裂地滚蛋?那她这三年的血泪算什么?父亲的仇谁来报?恩师的屈辱谁来雪?

不答应?难道眼睁睁看着恩师被折磨致死?!

巨大的痛苦和两难的抉择如同两座大山,瞬间将她压垮!她从未感到如此无助和绝望!即便是三年前被赶出沈家、坠下悬崖的那一刻,她心中也只有恨,没有此刻这种被捏住心脏、窒息般的恐惧!

「惊鸿小姐!」艾米被房内的巨响惊动,推门冲了进来,看到沈惊鸿状若疯魔、掌心流血的样子,吓得魂飞魄散!

「查!」沈惊鸿猛地抬起头,赤红的双眼如同地狱归来的修罗,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疯狂的决绝,「动用一切资源!一切!给我定位刚才通讯信号的源头!追踪绑架车辆!锁定林晚棠现在的位置!联系江砚深!告诉他,我答应他所有的合作条件!只要他能帮我找到人!」

她踉跄着冲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脚下那片被黑暗笼罩、却又暗藏杀机的城市,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苦和恨意!

「林晚棠……」她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每一个字都浸满了鲜血和刻骨的杀意,「你最好祈祷……我师父没事!」

「否则……」

「我要整个沈家……」

「给你陪葬!」

冰冷的誓言如同来自九幽地狱,在死寂的套房内回荡。

一场围绕着至亲性命的、你死我亡的终极较量,在绝望的深渊边缘,轰然拉开序幕!沈惊鸿这只浴火重生的凤凰,被彻底逼入了绝境,也点燃了焚尽一切的复仇业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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