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管道里的铁锈渣子钻进衣领时，陆沉终于明白林溪说的 “近路” 有多坑爹。他背着林溪母亲，腰上还挂着两大包物资，在仅容一人通过的管道里匍匐前进，感觉自己像只被塞进罐头的沙丁鱼。
“快到了！” 林溪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她的校服裙摆被铁丝勾出了道更长的口子，却顾不上整理，手里的应急灯在黑暗中划出微弱的光柱，“前面就是换气口，能通到屋顶！”
推开沉重的铁盖时，夜风裹挟着尘土扑面而来。陆沉翻身跃上屋顶，双腿一软差点跪倒 —— 超市的屋顶是平的，铺着褪色的防水卷材，边缘的护栏锈得只剩半截，往下望去，是黑沉沉的城市废墟，偶尔有几点绿光在黑暗中闪烁，像野兽的眼睛。
“先把我妈放好。” 林溪指着空调外机后面的角落，那里相对避风。她从物资包里翻出防潮垫铺在地上，又给母亲盖了件陆沉的外套，动作轻柔得像在照顾易碎的瓷器。
陆沉靠在护栏上喘气，摸出压缩饼干递过去：“垫垫肚子？巧克力味的，能量管够。” 他自己咬了一口，干涩的口感让他皱起眉头，突然怀念起奶茶店的珍珠奶茶 —— 三分糖加椰果，加冰。
林溪小口啃着饼干，突然抬头看他：“你知道吗？灵气潮汐爆发前三天，我们医学院的实验室就出了怪事。” 她的声音很轻，被风吹得有些发飘，“小白鼠突然变得特别狂躁，隔着笼子都想咬人，解剖后发现它们的肾上腺素浓度是正常值的十倍。”
陆沉挑眉：“当时没人觉得奇怪？”
“教授说是环境应激反应，” 林溪苦笑了一下，“现在想想，哪有全城的小白鼠同时应激的？还有解剖楼的福尔马林，那天突然冒泡了，像沸腾的开水，当时我们还拍了视频发朋友圈，配文‘标本成精了’……”
她的话没说完，突然被远处传来的嘶吼打断。陆沉猛地站起来，消防斧握在手里 —— 黑暗中，几只体型庞大的影子正在街道上追逐，发出的 “嗬嗬” 声和写字楼里的魔化者一模一样。更诡异的是，它们的影子在血月的映照下，正以和本体不同的频率蠕动，像有生命似的。
“那影子……” 林溪的声音发颤，“好像在自己动。”
陆沉眯起眼睛，确实看到有魔化者的影子突然拉长，缠住了旁边的流浪狗。那只狗连惨叫都没发出就不动了，几秒钟后，它的尸体旁钻出只巴掌大的蟑螂，甲壳泛着熟悉的金属光泽。
“连锁反应？” 他骂了句脏话，突然觉得后颈发凉。这末世的危险程度，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高 —— 不仅要防着看得见的魔化者，还得警惕这些诡异的影子。
“我守上半夜，你先睡。” 陆沉把打火机塞进林溪手里，“有事就喊我，别客气。” 他选了个能看到四周的角落坐下，怀里揣着那半张《城市应急避难所分布图》，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军事基地的红点。
林溪没推辞，蜷缩在母亲身边闭上了眼睛，却翻来覆去睡不着。她看着陆沉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送错过奶茶的外卖员有点靠谱 —— 他挥消防斧的样子虽然狼狈，却比学校里那些花里胡哨的散打社成员更让人安心。
夜风吹得护栏发出 “咯吱” 的响声。陆沉盯着血红色的月亮，突然想起苏晴以前总说他 “阴气重”，走夜路容易撞邪。当时只当是玩笑，现在看着这诡异的月色，他突然有点信了。
无聊之下，他捡起脚边的一块鹅卵石把玩。这石头是从超市货架上掉下来的，表面还算光滑，被他无意识地握在掌心搓来搓去。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感觉掌心一烫，低头看去的瞬间，心脏骤然停跳。
鹅卵石的表面，竟浮现出淡淡的绿色螺旋纹 —— 和父母结婚照背面的魔纹，和母亲最后那句 “眼睛…… 绿了”，一模一样。纹路在月光下缓缓旋转，散发出微弱的荧光，仿佛有生命般呼吸。
“怎么回事？” 陆沉的手指不受控制地用力，想把纹路擦掉。可就在他发力的瞬间，石头突然 “咔嚓” 一声裂开，细密的裂纹顺着纹路蔓延，最终碎成了七八块，每一块碎片上的纹路都在闪烁两下后熄灭。
更诡异的是，石头碎裂的刹那，他胸口的保温餐盒突然震动了一下，那块暗黄色的混沌玉隔着布料传来温热的触感，一股微弱的暖流顺着血液涌向四肢百骸，刚才守夜的疲惫感一扫而空。
“这石头和混沌玉…… 还有魔纹……” 陆沉捡起一块碎片，发现纹路已经彻底消失，只剩下普通的石质。他突然想起《古玉鉴定大全》里的话：“混沌生两极，两极化四象，可吞噬万物灵气……”
难道说，混沌玉能感应到魔纹的存在？而这块恰好吸收了魔气的鹅卵石，成了触发感应的钥匙？
陆沉正想得入神，突然被林溪的低呼惊醒。他猛地抬头，看见血月的光芒突然变得刺眼，地面上所有的影子都在剧烈扭曲，像被投入水中的墨汁，缓缓扩散、融合，最终汇成一条黑色的河流，顺着街道往南流动。
“它们在…… 搬家？” 林溪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
陆沉的目光追随着影子河流的方向，最终落在地图上标注的军事基地位置。那些影子流动的终点，似乎正是那里。“看来不止我们想去军事基地，” 他握紧消防斧，“这些玩意儿也盯上那块宝地了。”
绿毛小猫突然从外卖箱里探出头，对着影子河流的方向发出威胁性的嘶鸣。陆沉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突然注意到它的瞳孔里，也映着淡淡的红色 —— 不是反射的月光，而是种纯粹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暗红。
“这猫也不对劲。” 陆沉的心跳又开始加速。从便利店的绿毛，到能预警危险，再到现在的诡异瞳孔，这小家伙身上的秘密，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多。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影子河流终于消失了。陆沉换林溪守岗，自己靠在护栏上打盹。半梦半醒间，他仿佛看到混沌玉在发光，绿色的魔纹在玉面上旋转，最终被玉体吞噬，化作一丝淡淡的金色气流……
“醒醒！” 林溪的声音带着惊慌，“我妈…… 我妈好像有点不对劲！”
陆沉猛地惊醒，冲过去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 林溪母亲的瞳孔已经完全变成了绿色，螺旋纹清晰可见，但她没有像其他魔化者那样嘶吼，只是安静地躺着，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更离奇的是，她的指尖渗出的黑色血液，滴在防潮垫上没有腐蚀出孔洞，反而像水遇到海绵似的，被垫子吸收了，只留下淡淡的黑色印记。
“这是……” 林溪的声音带着哭腔，又有一丝期待，“她好像…… 和别的魔化者不一样？”
陆沉盯着那些黑色印记，突然想起昨晚碎裂的鹅卵石。他蹲下身，用手指蘸了点未干的黑血，小心翼翼地抹在一块石头碎片上 —— 没有任何反应。
“也许……” 他的声音艰涩，“是因为你一直给她注射镇定剂？或者…… 是因为你在她身边？”
林溪愣住了，随即用力点头：“一定是这样！亲情能对抗魔气！我妈肯定能醒过来！” 她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像在说服自己，又像在给陆沉打气。
陆沉没说话，只是把那块碎石头悄悄塞进了口袋。他看着林溪给母亲检查脉搏的背影，突然觉得这末世像个巨大的谜题，而他们手里握着的，只是零星的碎片。
远处传来鸡鸣声 —— 不知谁家的鸡还活着。陆沉望着逐渐亮起的天空，血月已经隐去，取而代之的是灰蒙蒙的云层。他摸了摸胸口的混沌玉，那里依旧温热。
“今天去市三院？” 他问。
“嗯！” 林溪用力点头，“我认识的张医生是神经科的专家，他肯定有办法！”
陆沉扛起消防斧，开始收拾物资。不管前路有多少谜题，多少危险，他们都得走下去。至少，现在他不是一个人了。
绿毛小猫突然跳上他的肩膀，对着市三院的方向叫了一声。陆沉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知道了，知道了，这就出发。希望你的预警功能靠谱点，别再让我们钻通风管道了。”
阳光穿透云层的瞬间，两人一猫，还有个处于诡异状态的母亲，踏上了新的逃亡之路。屋顶上，那块碎裂的鹅卵石在阳光下闪烁，仿佛在诉说着昨夜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