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气窗被一块破布挡住了大半，只漏下一缕惨淡的光，刚好照在墙角那片忙碌的黑色洪流上。
林枫蹲在木箱上，指尖悬在半空，目光紧紧盯着地面。五十只蚂蚁正按照他的指令，将一堆金属碎屑分门别类——兵蚁用镰刀般的颚部切割较硬的铜片，食金蚁专注啃食那堆硬币，普通蚂蚁则负责将细小的铝屑搬运到指定区域。
三天时间，蚁群数量从十五只暴涨到五十只。这得益于废品站换来的那笔钱，让他能买更多硬币和旧电池，能量点像滚雪球一样积累，召唤蚂蚁变得轻而易举。但随之而来的，是控制难度的几何级增长。
最初控制十只蚂蚁时，他还能勉强应付。可当数量突破三十，那种精神被撕扯的感觉就越来越强烈。就像同时用十根手指敲击不同的琴键，稍不注意就会乱成一团。
“是时候试试极限了。”林枫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躁动。
他的目标是十只——不是分别控制，而是同步控制。这意味着他要同时共享十只蚂蚁的感官，同时向它们下达不同的指令，就像一个人分身为十个，在十个不同的角落做着不同的事。
林枫闭上眼睛，意识沉入那片与蚁群相连的精神网络。他像一个站在蛛网中心的蜘蛛，感受着五十个微弱却清晰的“节点”。他小心翼翼地选中十只蚂蚁，五只是灵活的普通蚂蚁，三只是力大无穷的兵蚁，还有两只是感知敏锐的侦察蚁（昨天刚进化出的）。
“连接。”
他在心中默念，精神力如潮水般涌出去，与那十个节点同时建立连接。
瞬间，天旋地转！
仿佛被人狠狠攥住了大脑，又猛地扔进滚筒洗衣机。十个截然不同的视野同时涌入意识：兵蚁视角里粗糙的金属表面，侦察蚁“看”到的气窗缝隙外的天空，普通蚂蚁爬过木箱时的木纹沟壑……
十种气味在鼻腔里炸开：金属的铁锈味、气窗透进来的潮湿泥土味、角落里发霉的木屑味、甚至还有苏晴昨天路过时留下的淡淡香水味……
十种震动顺着神经传来：自己的心跳声、蚂蚁爬行的细微声响、楼上传来的模糊脚步声、远处街道的汽车鸣笛……
“呃！”
林枫猛地捂住头，喉咙里发出痛苦的闷哼。眼前的现实世界与十个微观世界剧烈碰撞、重叠、撕裂，让他几乎要呕吐出来。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衬衫，顺着脊椎滑下去，带来一阵刺骨的冰凉。
【警告！精神力过载！当前同步极限：5只蚂蚁！】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像针一样扎进混乱的意识，让他稍微清醒了几分。
“断开……快断开！”
林枫用尽全力切断与蚂蚁的连接，意识猛地缩回身体，像从深海被拽回水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扶着墙壁蹲下去，额头抵着冰冷的水泥地，过了足足五分钟，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才渐渐消退，只剩下剧烈的头痛和浑身的虚脱感。
“太可怕了……”他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心有余悸。
这就是同时控制十只蚂蚁的代价。精神力就像一根橡皮筋，超过极限就会崩断。他现在终于明白，系统给出的“精神力12”不仅仅是个数字，而是实实在在的枷锁。
但他没有放弃。
三天前在废品站感受到的威胁，还有暗巷里那两个醉汉的拳头，都在时刻提醒他：在华城，软弱就是原罪。蚁群数量是上去了，可如果不能形成有效的战斗力，再多蚂蚁也只是一盘散沙。
他必须突破这个极限。
接下来的三天，林枫开始了近乎自虐的训练。
第一天，他从同步控制五只蚂蚁开始。
这是系统给出的安全线，操控起来虽然仍有难度，但不会出现剧烈的眩晕。他让五只蚂蚁分别执行不同的任务：一只搬运铝屑，一只切割铜片，一只攀爬木箱，一只探查墙角缝隙，一只原地警戒。
一开始，他总是会混淆指令，让搬运铝屑的蚂蚁去切割铜片，让警戒的蚂蚁爬到木箱上。每种感官信息涌入时，他的注意力总会被更强烈的那个吸引——比如侦查蚁“闻”到食物气味时，他的意识会不由自主地向那边倾斜。
“集中精神……区分它们……”林枫咬着牙，用冷水泼脸保持清醒。他像一个初学钢琴的孩童，一个音一个音地练习，强迫大脑适应这种多线程处理的模式。
第二天，他尝试同步控制七只蚂蚁。
超过极限的两只蚂蚁带来了明显的眩晕感，但比第一次尝试十只时要轻微得多。他学会了在眩晕中调整呼吸，用意志力压制翻涌的恶心感。他发现，将不同蚂蚁的任务模式化、简单化，可以大幅降低精神负担——比如让三只蚂蚁只负责搬运，两只只负责切割，剩下的两只只负责警戒，不用频繁切换指令。
地下室里，总能看到他蹲在地上的身影，时而皱眉，时而咬牙，时而因为精神疲惫而趴在木箱上昏睡过去，醒来后立刻继续训练。墙角的金属碎屑堆越来越高，而他眼底的红血丝也越来越重。
第三天，他向十只蚂蚁发起冲击。
这一次，他做了更充分的准备：先让自己处于半饥饿状态，保持大脑的清醒；将十只蚂蚁的活动范围限制在一平方米内，减少环境信息的干扰；甚至提前在脑海里模拟了无数次指令流程。
“连接。”
意识再次扩散，十个节点被同时点亮。
眩晕感如期而至，但这一次，林枫没有慌乱。他按照预设的流程，先向五只蚂蚁下达简单的搬运指令，让大脑适应多线程处理的节奏，再逐步将指令扩展到另外五只。
他像一个经验丰富的指挥家，在混乱的感官洪流中，精准地捕捉到每一只蚂蚁的状态，用最简洁的指令引导它们行动。兵蚁切割时，他能“感觉”到颚部肌肉的发力；侦查蚁攀爬时，他能“感知”到墙壁的每一丝凹凸；普通蚂蚁搬运时，他能“协调”它们的步伐，让沉重的金属碎屑平稳移动。
当十只蚂蚁按照他的指令，将一颗比它们体型大几十倍的石子（他特意找来的）合力搬到指定位置时，林枫猛地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狂喜。
成功了！
虽然大脑依旧胀痛，但那种掌控一切的感觉，远比痛苦更加强烈。他能清晰地分辨出每一只蚂蚁的位置、状态和正在执行的任务，十个微观世界在他的意识里井然有序，像一幅精密的立体地图。
【检测到宿主精神力适应性提升，同步控制上限提升至10只蚂蚁。】
【蚁群共享效果增强，体质加持提升至8%。】
系统的提示音响起时，林枫才感觉到身体的变化。
一股比之前更强烈的暖流涌遍全身，之前因为精神力透支带来的疲惫感瞬间消散。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骨骼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咔哒”声。肌肉里涌动着澎湃的力量，比5%加持时至少强了一倍，连视线都变得更加清晰，能看清气窗缝隙外飞过的麻雀羽毛。
“8%……”林枫走到地下室那扇老旧的木门前。
这扇门是用几块劣质木板钉成的，边缘已经腐朽，上面布满了虫蛀的孔洞。之前他用力推都要费点劲。
林枫深吸一口气，将体内那股新生的力量汇聚到右拳。他没有用尽全力，只是试探性地一拳砸在门板上。
“砰！”
一声闷响，木屑飞溅。
他收回拳头，看着门板上出现的裂纹——从门把手下方一直延伸到门框，足足有三十厘米长，缝隙里能看到后面的黑暗。
林枫的眼中闪过一丝震惊，随即被兴奋取代。
这就是8%体质加持的力量！只是随意一拳，就有如此威力。如果全力一击，恐怕能直接把这扇门打穿！
他终于不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学生了。
林枫走到墙角，看着那五十只蚂蚁。它们依旧在忙碌，切割、搬运、啃食，井然有序。阳光从气窗的破布缝隙里漏进来，照在它们身上，像给这黑色的洪流镀上了一层金边。
这不仅仅是一群蚂蚁，更是他力量的源泉，是他在华城立足的根基。
他能感觉到，随着对蚁群掌控力的提升，他与这支微型军团的联系越来越深。它们的感知就是他的感知，它们的力量也通过某种神秘的方式，转化成了他的力量。
“继续进化，继续变强。”林枫握紧拳头，指节泛白。
他知道，8%远远不够。华城的黑暗里，还有更多比醉汉和独眼龙更危险的存在。但他不再害怕，因为他的身后，有一支正在不断壮大的军团。
楼梯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是苏晴下楼倒垃圾的声音。林枫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门口，随即又收了回来，落在蚁群上。
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培育更多的兵蚁和侦察蚁，将同步控制的极限再次提升。
地下室里，蚂蚁啃食金属的细微声响，仿佛成了一首充满力量的战歌，在昏暗的空间里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