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降临的那天早晨，柳如烟在琴案上发现了一封没有邮戳的信。信封是上好的宣纸，封口处盖着”天音研究所”的火漆印。拆开后，里面只有一张照片——某个实验室里，三块天音石碎片在特制容器中泛着幽蓝的光。
“老陈的警告。”顾远将照片对着阳光细看，”武藏组还有漏网之鱼。”
柳如烟把照片放在烛焰上烧毁。火光照亮她腕间新戴的那条手链——用天音石边角料打磨的珠子，是老陈团队特制的通讯器。”松风”古琴在琴匣中发出轻微的共鸣，仿佛感应到了同类的气息。
“徐教授下午到。”她拨了拨炭盆里的灰烬，”说是有新发现。”
徐教授带来的是一卷刚从故宫档案库发现的绢本。泛黄的绢布上，郑和亲笔绘制了天音石的分子结构图，旁边批注着令人震惊的文字：”此石遇善则善，遇恶则恶，如镜照心。”
“我们实验室证实了这点。”徐教授激动地推着老花镜，”天音石对特定脑电波会产生共振！当接触者心怀善意时，它会释放治愈性频率；若遇恶意，则会产生破坏性振动。”
顾远若有所思：”所以郑和销毁的不仅是武器，更是人类恶念的放大器…”
讨论被突如其来的电话打断。老陈在视频那头脸色铁青：”刚收到消息，武藏翔越狱了。监控显示他最后出现在云南边境。”
柳如烟手中的茶盏微微一颤。武藏翔是武藏龙一的嫡孙，比父亲武藏翔太更加危险。巴黎事件后，国际刑警一直在追捕这个神出鬼没的”影鬼”传人。
“他的目标肯定是巫峡。”老陈调出一张卫星图，”地震后暴露的石室通道还没完全封闭。”
当天夜里，柳如烟做了个奇怪的梦。梦中”松风”古琴悬浮在星空下，琴弦自行拨动，奏出一首从未听过的曲子。醒来时，枕边竟落着几片蓝色晶体碎屑，在黑暗中闪着微光。
“琴又自鸣了？”顾远打开台灯，发现琴匣微微震动。
柳如烟赤脚奔向琴室。在月光下，”松风”古琴通体流转着水波般的蓝光，琴身那道修复痕迹变得透明，隐约可见内部复杂的晶体结构。
“它在…进化？”顾远不敢置信地轻触琴弦，指尖立刻被一道细小电弧击中。
徐教授次日清晨赶到时，带来了全套检测设备。扫描结果显示，古琴内部的天音石已经与木质纤维形成了共生关系，就像某种活体矿物。
“难以置信！”老人颤抖着放大图像，”这些晶体在模仿神经元突触！”
柳如烟突然想起什么，翻出祖父的诗集。在最后一页空白处，她发现了一行先前被忽略的朱批：”琴成精魄日，七弦通灵时。”
没等他们消化这个发现，老陈的紧急通讯再次接入：”武藏翔在重庆现身！他劫持了一辆运送医疗设备的货车，车上有台工业级声波发生器！”
事态紧急，特别行动组立即集结。直升机上，柳如烟紧抱琴匣，感受着其中传来的规律脉动——就像第二颗心脏在跳动。顾远检查着老陈新研发的声波干扰器，突然皱眉：”你们看！”
透过舷窗，巫峡上空盘旋着不正常的雾气，形成旋涡状。更诡异的是，这些雾随着某种听不见的次声频律动，如同巨大的肺叶在呼吸。
“他已经启动了装置…”老陈声音发紧，”那台发生器足以引发局部地震！”
当直升机降落在临时营地时，大地正以每分钟七次的频率轻微震颤。石室入口处的碎石不断滚落，露出幽深的通道。特种部队刚靠近，就有两人突然抱头倒地，耳鼻流血。
“次声波攻击！”医疗兵大喊，”退后！所有人退后！”
柳如烟却逆着人流向前。她打开琴匣，”松风”古琴立刻悬浮而起，在离地三尺处自行弹奏。奇特的旋律与次声波相互抵消，地面的震颤渐渐平息。
“我进去。”她回头对顾远说，”只有我能关闭那个装置。”
顾远刚要反对，老陈按住他的肩膀：”让她去。这是天音石的选择。”
柳如烟抱着古琴走向石室。每走一步，琴音就响亮一分。当她踏入黑暗的甬道时，琴身绽放出足以照亮前路的蓝光。石壁上的音符符号次第亮起，如同六百年前就设定好的路标。
石室中央，武藏翔正调试着那台改装过的声波发生器。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回地说：”柳小姐，我等你很久了。”
他转身时，柳如烟倒吸一口冷气——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右眼戴着黑色眼罩，露出的左眼竟泛着与天音石相似的蓝光。
“祖父说得对，你果然会来。”他轻抚发声器中央的天音石核心，”知道吗？当年731部队用战俘做过实验，发现特定频率能让人的脑组织共振…就像这样。”
他突然按下某个开关。柳如烟感到一阵剧痛袭来，眼前发黑。但”松风”古琴立刻爆发出更强的光芒，琴弦剧烈震颤，将攻击性声波转化为舒缓的频率。
“有趣。”武藏翔歪着头观察，”看来郑和在石头上动了手脚。”他掏出一把造型古怪的手枪，”那这个呢？”
子弹击穿琴腹的瞬间，整个石室突然静止。柳如烟看见子弹悬浮在空中，距离琴身仅剩寸许。更惊人的是，那颗弹头正在解体，金属颗粒如倒放影片般退回枪管。
“时间…回溯？”武藏翔首次露出惊恐的神色。
柳如烟抓住这瞬息的机会，十指重重划过琴弦。《松风集》密谱以十倍速度奏响，声波在石室墙壁间反复折射，最终汇聚在声波发声器上。天音石核心应声而碎，武藏翔被冲击波掀翻在地。
“不可能！”他挣扎着爬起，”武藏家研究了八十年的技术，怎么会…”
“因为你们永远不懂。”柳如烟抱着受损的古琴，声音平静，”天音石不是武器，是镜子。郑和当年销毁的，正是你们这种扭曲的野心。”
石室突然剧烈震动，顶部开始坍塌。柳如烟转身就跑，却在出口处撞进顾远怀里。他不由分说地背起她向外冲去，身后传来武藏翔疯狂的嘶吼：”你们毁了一切！”
最后一刻，柳如烟回头望去，看见那个年轻的身影被落石吞没，唯一完好的左眼仍泛着诡异的蓝光…
回到琴院已是除夕。修复后的”松风”古琴静静躺在案上，那道伤痕变成了晶莹的蓝色脉络，如同获得了新生。院中那株梧桐树不知何时开了花，淡蓝色的花瓣落在琴弦上，发出风铃般的清响。
“徐教授刚发来检测报告。”顾远递过平板电脑，”天音石确实具有某种意识…或者说，它能反映使用者的集体潜意识。”
柳如烟轻抚琴身：”所以它选择了我们。”
“不，是我们选择了它。”顾远从背后环住她，”就像郑和选择销毁武器，祖父选择藏起秘密…现在轮到我们选择未来。”
新年的钟声从远处传来。第一颗烟花在夜空中绽放时，”松风”古琴无人自鸣，奏响了一首全新的曲子。那旋律既像古老的船歌，又像未来的电子音，在时空中回荡不息。
柳如烟和顾远十指相扣，站在窗前仰望星空。某个瞬间，他们仿佛看见银河中泛起涟漪，如同无形的琴弦被拨动，向宇宙深处传递着人类的第一个音符。
[全文完]